阔达的大厅，二百多位才子，一百多位姑娘，加上小厮杂役，本该嘈杂无比的环境，却突然寂静无声。
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那个白玉小瓶子，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。
因为，恩客第一次送姑娘礼物，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在青楼一行中，姑娘之间的攀比之风极为强烈，你家恩客送个银簪，我就得让我恩客送个银镯。
特别是恩客第一次送的结恩之礼，甚至能代表一个姑娘的身价高低。
不过，这一行也有个行价。
一般姑娘，至少二百两。
各楼阁头牌，至少一千两。
像胡媚儿这样的花魁，无价。
不过，有一个富豪子弟，曾经给胡媚儿出价两万两。
因此，胡媚儿现在的身价，应该就是在两万两之上。
即便再有情有义，低于一万两，也是很丢面子的事。
若低于五千两，她这个花魁，怕就要跌入头牌行列了。
胡媚儿确实是看上这个梁雨的才情了，对银子多少倒是没有太多期待。
因为他这一身普通文士装束，也不像是能拿出大笔银子的富贵子弟。
再听他那番淡薄名利的言辞，更是确定他手头不会太宽裕。
但是，胡媚儿对这个礼物也有所期待，毕竟，入了这一行，就得守这一行的规矩。
人，都爱个脸面。
所以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：带他回房，私下互赠结恩之礼。
即便他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礼物，她也可以为之遮掩，甚至再有人问起的时候，她可以故作神秘，让别人不知道深浅。
这样，即圆了自己的面子，也给他脸上增色。
可没想到，他竟然要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结恩之礼。
难道他有什么极其贵重的稀罕物，想给我在人钱长脸不成？
“这是什么？”
胡媚儿看着这个极为普通的白色杂玉小瓶，神情疑惑的问道。
这种瓶子在街上二三十文钱一个，一般就是拿来装点小药丸、驱蚊水用的，能装什么贵重东西？
“这是玫瑰香水。”
秦天微笑着，略带神秘的说道。
在家里，他用那些花瓣，一共制作了二百多瓶香水，四百多盒口红。
他算了一下，要凑够五万两，口红必须卖五十两一盒，香水必须卖到一百两才行。
他准备用这瓶香水，抵胡媚儿陪酒的一百两银子。
因为，他根本不知道结恩客的规矩，更不知道结恩客的价格。
要是他知道仅仅结一下恩客，就得把他再卖四五次的话，说不定此时早跑了。
“什么仙水？”
胡媚儿更加疑惑。
在这个时代，还没有玫瑰这个词，野生玫瑰还被称之为赤蔷薇。
“玫瑰！”
秦天说着，用手沾酒，在桌子上写了出来。
顿时，一众才子围过来观看。
“古籍有云，昆仑仙山生美玉，皆为仙子所用，其色赤者为玫，色白者为瑰。敢问梁公子，这个名字，可是指仙玉否？”
一个才子思索着问道。
这俩字的来历，秦天还真不知道，不过，这种解释再好不过了。
“公子真乃博学之士，小生佩服。”秦天立刻拱手，以示敬仰。
有了他这句话，加上胡媚儿的仙水俩字，接下来可就好编多了。
“好美的名字！”
胡媚儿看着小玉瓶，即好奇又神往的问道：“梁公子，这个玫瑰仙水，有何神奇之处？”
秦天神秘一笑，没有回答，而是慢慢揭开玉瓶小盖，轻轻晃动。
突然，一股浓郁奇特，醉人诱惑的香味，在整个大厅迅速弥漫开来。
这个时代，女性为了增加体香，只有两种办法，第一，扑香粉，第二，熏檀香。
第一种，味道浓郁，但夹杂刺鼻的味道。
第二种，味道太淡，并且很快就会消失。
这两种味道加起来，也没有这种玫瑰仙水味道的十分之一浓郁，没有它百分之一好闻，没有它千分之一诱惑！
这些从未领略过香水神奇的才子姑娘们，很快便沉浸其中，如痴如醉了。
“我曾去李员外家应局，嗅过这种奇妙的味道，好像是最名贵的花，赤蔷薇的味道。”
一个红衣头牌姑娘走上前来说道。
“我去过段院外家，见过奇花赤蔷薇，香味虽然浓郁，但就是把那十几盆都放在我的鼻子里，也不及此仙水的百分之一。”
一个才子皱眉说道。
“此物果然是神仙之水，人间确实不应有此物。”
众人都不由说道。
“媚儿姑娘，小生就将此玫瑰仙水相赠，聊表对姑娘渴慕之情，还望笑纳。”
秦峰恭恭敬敬的把香水递到胡媚儿面前，微笑着说道。
胡媚儿微微一笑，伸出染着火红指甲的纤纤玉手，从秦天手中接过香水，放在鼻端，轻轻一嗅，神情为之一迷。
“有此香味相伴，犹如身在花海一般，真是让人心旷神怡，如临仙境。”
“梁公子，从何处得到此神物，可否告知一二？”
胡媚儿的问话很有水平。
这是她的第一份恩客之礼，价值几何，她真的不知道，但是也不敢乱问。
这个香水确实奇妙，但若说价值几万两，那却是有些骗人了。
所以，她直接问出处。
只要出处高贵，得来不易，那就不能用银子衡量了。
秦天一听这话，立刻兴奋起来。
没想到胡媚儿这么上道，这么精与配合，这就给我递话，让我开编了。
讲故事，就跟说相声一般，必须得有个捧哏递话的人，否则，故事就会平淡无味，根本不能吸引人。
胡媚儿极好的扮演了这个绝色，为秦天接下来的工作做好了铺垫。
“此事说来话长。”
“梁某虽然淡漠名利，但却自小仰慕仙道，常常焚香祷告，渴求能与神仙一晤。”
“或许是我的诚心感动上天，某夜，我正祷告之时，一绝美女子踏月光而降，自称玫瑰仙子，与我畅谈半夜。”
“临别时，说与我只有一面之缘，以后不可再见，但可赠我一物，以慰相思。”
“我便说，若能每夜在仙子体香中入梦，便可慰此生。”
“因此，仙子便赠我……”
秦天甩开腮帮子开始胡吹，引得众才子佳人如痴如醉。
但，故事还没讲完，却被打断了。
“因此，仙子便赠你这瓶仙水？”
胡媚儿把小瓶紧紧握在手心，惊喜的娇声说道：“那可太珍贵了，如此仙家之物，可不是银两可以衡量的！”
“有此仙物做结恩之礼，怕是比五万两银子还要贵的多，因为这可是无价之宝！”
胡媚儿看出来了，这家伙在编故事骗人！
仙子赠的宝物，就用这个瓶子装？
仙子专门去西街买的瓶子？
不过，这个故事编的不错，足以抬高自己身价，也足以堵别人的嘴了。
知道你没钱，有这份心就足够了，余下的，姐姐给你圆回来吧。
“恭喜媚儿姐姐，得此仙物为结恩礼，明日便是轩辕第一花魁了。”
红衣头牌姑娘羡慕的说道。
“上次那个公子才出两万两银子的结恩礼，亏的姐姐没同意，要不然可就与此仙物失之交臂了。”
又一个绿衣头牌姑娘上前贺喜。
绿衣姑娘的话，让秦天惊出一身冷汗。
我把一百两银子的东西，吹成了五万两？
要是这个价格，我兜里的十瓶香水，十盒口红，岂不是卖一百万两银子？
狗！怕是一两银子也卖不出去！
因为不值！
更因为，没人买的起！
不管多好的东西，物超所值肯定没人要。
即便物有所值，超过市场承受能力，也卖不出去！
最重要的是，胡媚儿一句话把香水说成了天下唯一，我若再拿出十瓶百瓶来，可就是骗人了！
不是骗胡媚儿，就是骗天下人。
不管骗谁，我都成了骗子。
骗子的东西还会有人要吗？
我那一堆香水，真的得扔了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