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夕夕体内的丹药开始作用，倒也没觉得有多冷，但这身子单薄，装还是要装的。
“咳咳。”她半咳两声，“我还好，倒是阿娘，在外面冻了半天，发髻都散了，头都破了。”
她伸着小手，尽力的够着，摸到岑月冻得发红冰冷的脸颊，满是心疼。
“阿娘没事，你还有些咳嗽，阿娘去给你煮点甘草萝卜水。”
林夕夕一般担心岑月的身体，一边又不敢表现的特别健康，怕被察觉到问题。
正犹豫的时候，岑月拢了拢她的被子后便出了门。
林夕夕深叹口气，看了眼漏风的屋顶，这家其实还有个男丁，便是自己的叔叔，奈何这人好吃懒做不说，还沾着赌的恶习，平常不回家，一回家就是要钱。
熬到现在，家里也就剩下一亩六分地。平时生活家用，全靠岑月卖菜，帮村子里人洗衣服，或者去山里挖些野药材补贴。
不过这些银子最后大部分都到了林王氏的手中，每月只给岑月一点点银子家用，日子过的抠搜的很。
这破烂的一大家子，林欣觉得还是早日甩掉为好，拖着哪能有好日子过。
岑月手脚很快，又担心林夕夕的病情，很快就端着萝卜甘草水进屋，嘱咐林夕夕慢慢喝之后，接着进进出出来回两三趟，还偷偷摸摸的。
“阿娘，你做什么？”
“嘘，幺儿，别出声。”
林夕夕看着岑月最后拿着一些发黄的软菜叶子子进屋，好奇的问了句。
岑月心虚的看了看外头，起身将门关上，“阿娘先前藏了些白米，本是打算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做顿饭的，如今你病了，好几日没吃了，阿娘给你熬点菜粥，加点盐，吃了才能有力气。”
她爬进床底，捣鼓了一会儿之后，拿出盖的严实的篓子。
篓子里有个灰色的米袋，很少一点，估摸着也就半碗左右的量，但米的颜色不错，颗颗饱满，是上等的稻香米。
“阿娘，这些米哪儿来的？”林夕夕捧着手中的萝卜水，看着岑月偷偷摸摸的给她煮粥。
“这是村子里那些婆婆给阿娘的。”岑月边干活，脸上露着质朴的笑容，“她们都是好人，听说幺儿要过生日，就匀了些米给阿娘，你瞧这米粒，多好呀。”
是啊，这么好的米，哪可能随便给人。
林夕夕看着岑月满是冻疮的手，心知这些米来之不易，只是岑月不想将其中的艰辛告诉自己罢了。
前世的娘亲就是如此，在外受尽委屈，却愣是不肯开口告诉自己一句。如今又是如此，林王氏掌管着家里的银钱，可这些银钱明明是岑月辛苦得来的，最后却不能用在她们母女的身上。
她眼眶微酸，更是坚定了要离开这里，带着阿娘过上好日子的念头。
不过以岑月的性子，只要不触及到她的底线，怕是不会冒险提出分家的。
林夕夕捧着碗，小口喝了点萝卜水，这萝卜水的味道是在不算好，但她转念一想来了心思，“这萝卜水真好喝，比阿奶平时给我喝的黑水好喝多了。”
岑月一愣，缓缓抬头，见着孩子眼中的笑意，下意识问道：“什么黑水？”
“就是阿奶从锅子上刮下来的，黑呼呼的东西放冷水里搅和一下，喝起来苦苦的，还粘嘴。阿奶说那个喝了那个病就会好，可是我喝了几日都没好，反而越来越难受了。”
说着说着，林夕夕就憋着嘴，带着委屈跟哭音。
岑月更是心疼，可她不敢哭出声来，只能一边煮粥，一边抹眼泪。
她本以为自己受着点委屈不算什么，只要孩子在家安安稳稳的就行，没想到林王氏尽然如此苛待幺儿。
若是分了家，自己带着幺儿出去单过……这念头一闪而过。
林王氏对她们母女不好，若是分家，林王氏定然会将她们赶走，也不会给她们银子，幺儿还小，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，在村里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。
村子里好人多，恶人也不少，若是一不小心被欺辱了，那幺儿这一辈子就毁了。
她可不敢，也不愿拿幺儿的一辈子去冒险。
林夕夕看出岑月的犹豫，便知道她说的话已经在岑月心理埋下了钉子。
她捧起手中的萝卜水，扯开话题道：“啊娘，等我病好了，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。”
“好，明儿个娘亲去田里收萝卜，你乖乖待在家里，后天娘就带你去北新集玩。”
岑月又嘱咐了几句，多是让林夕夕在家好好休息的话。锅内的米粥很快泛出了香味，没有其他拌菜，林夕夕配着一点点糖，喝了一碗，顿时全身都暖和了起来。
她舔了舔唇角，开心的说道：“啊娘，我感觉我的病好了。”
看着她精神好了许多，岑月安心了不少。
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，为了能好好的过个年，岑月一定要趁着这段时日将萝卜卖了，换些年货。
一大早天微微亮，岑月就悄悄起身。昨天被冻了久，额头的伤口又没处理，今天起身就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。
她匆匆穿戴好，先是烧火煮了一锅野菜糊糊，她怕林王氏一早起来没找到吃的会折腾林夕夕，所以将什么都准备好了之后，才带着篓子出了门。
林夕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，原先虚弱的身体，经过药力一晚上的的滋养，现在说是身强体壮不为过。
这丹药要是能卖，分分钟就能富可敌国。
林夕夕这么想着，可却不敢轻易拿出去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。
不过这丹药不能卖给外人，却一定要用在岑月身上。
岑月看着健康，其实身体并不好。平常干许多的农活，又得不到好的营养，身体亏空的厉害，只怕人到中年就不行了。
为了让岑月能健健康康，长命百岁，她还是要想一些办法的。
林夕夕来到厨房，见着一屋凌乱，桌上摆着使用过的碗筷，灶台上瓶瓶罐罐倒的乱七八糟，锅盖打开着，锅底只剩下一些带着锅盔的糊糊。
这副模样，不用多想便知道是林王氏吃好了就扔在一旁，等着岑月回来收拾。
剩下那一点点糊糊，林夕夕可不敢动，谁知道林王氏有没有在里面加料。
灶台旁的篮子里还有一些干瘪的野菜，林夕夕又从柜子里找到存放的糙米面，她搬来厨房内的垫脚台阶踩上，开始清理锅子。
林王氏听着外头有动静，还以为是岑月回来了，于是出了门，想让她烧点开水。
没想到走到厨房，见到林夕夕正在刷锅子，觉得不对劲。
“臭丫头，你病好了？”
看她动作伶俐，脸色红润，哪还像昨天那快死的模样。
林夕夕瞥了林王氏一眼，继续刷锅子，没打算搭理她。对于这种苛待媳妇孙女的恶婆子，多说一句都嫌恶心。
林王氏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惯了，瞧着林夕夕这模样，当场脾气就起来了。
“你这臭丫头，敢给我甩脸色，敢给我甩脸色，反了你了。”
她恶声上前，抬手便要给林夕夕一点教训。
林夕夕虽没搭理她，但一直防备着，见她过来动手，立刻闪身让出了位置。
林王氏手挥的急，可又没有年轻人的灵活劲儿，这一挥就收不住，腰身撞在灶台边，手一下子就撑到了刷锅水里，半个身子都歪了进去。
“嗷”
她嚎叫一声，侧扶着站起，哆嗦着手，眼睛冒火的瞪着在一旁看好戏的林夕夕。
这寒冬腊月的，冷水里跟掺了刀片似得，林王氏这么些年虽算不上养尊处优，但也一直没碰过农活，暖暖的手进了冷水，刺的生疼。
“你这贱丫头，看我不打死你。”
小孩手臂粗的烧火棍，加上林王氏的疯婆子棍法，这要是挨一下岂不是要疼死，万一不凑巧打了重点部位，不死也要残。
林夕夕不断的闪躲，虽然厨房狭窄，但凭借着桌子的阻碍，成功的跟林王氏来了个‘秦王绕柱走’的戏码。
林王氏打不到她，气急败坏，瞅着她的移动，坏心思的将手中的烧火棍甩出。
虽然近战攻击变成了远程伤害，但林夕夕明显更胜一筹，预判了林王氏的预判，直接下蹲，藏在桌边。
棍子越过她的头顶，朝着门外砸去，好巧不巧，这时候正走进一人。
来人还没走入厨房，便被烧火棍重棍出击，打中小腹，只听得哀嚎一声，倒摔了出去。
“啊，哪个王八羔子乱扔东西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