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喝下一杯酒，说道：“在见到何添观之前，我们三个被皂吏殴打，当时我和你们一样绝望，心想这次死定了。后来何添观出现，我们暂时得救，我心里踏实了两天。可是接下来我又陷入了恐惧，因为凭我们掌握的证据，足以将何添观送上断头台。而能使他摆脱厄运的唯一办法，就是将我们秘密杀害。这个问题我想到了，他也一定会想到。我意识到了危险，却又虎落平阳，束手无策。直到杨主簿来到面前，才想出了这个脱身之法。”
杨域问道：“方才在树林里，大人说给何添观最后一次机会，不知指的什么？”
韩宜可渐渐变了脸色，狠狠地说道：“如果他当时能悬崖勒马，顶多是杀头之罪。可恨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，居然对朝廷重臣痛下杀手，剥皮实草是铁定了，搞不好还会诛灭三族！”
在来安县养了几天伤，韩宜可不放心吴纳，决定立即跟踪寻找。临走前，指示杨域暂时主持县衙事务。让陈灌留下一部分人手，协助杨域处理公务。包括何添观在内的一应人犯全部暂押在牢中，等候发落。
安排停当，韩宜可抓紧上路，继续追赶吴纳。陈灌要赶回府衙，正好顺路，便和韩宜可一同前行。计刚等人尾随在后。
韩宜可命陈灌和自己并马而行，若有寓意地说道：“陈知府，当官的必须有驾驭部下的能力。如果被下属所左右，自己受罪不说，于政务也大大不利，而最终苦的是百姓。”
陈灌不好意思地笑道：“大人是知道了何添观不服卑职管教之事吧？”
韩宜可冷眼看着他，不客气地说道：“岂止是不服管教，我看你是被他挟持了。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在他手里？”
陈灌苦笑道：“本官的处境跟杨主簿差不多。”
韩宜可冷笑道：“你可别也是迫不得已吧，本官不相信一个七品知县能强迫你这个堂堂的知府大人。”
陈灌道：“大人有所不知，那何添观与布政使大人过从甚密。下官稍有得罪，何添观便让李布政使压制下官，我是惹不起呀。”
韩宜可心里咯噔一下，安徽省的李布政使不就是李莽吗，这里边难道还有他的事？要这样的话还真就复杂了。停了片刻，他怀疑地说道：“何添观一个小小的知县，怎么能攀上布政使这样的省级高官？”
陈灌道：“以前要不是跟随我，何添观想进省衙大门都难。后来也不知他通过什么途径结识了李莽，听说送进去大批金银。这还不是主要的，为了讨李大人欢心，何添观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做了小妾。这样一来人家就成了翁婿关系，我这个知府夹在中间，除了听凭摆布还能怎么办？”
韩宜可眉头皱了起来，这个李莽怎么搞的，怎么会跟何添观这种人纠缠在一起。看来何添观的案子没这么简单，下一步不定横生出什么枝节呢。
“就算他们是亲戚，只要你品行端正，秉公办事，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？”韩宜可望着驿道两旁漫无边际的荒原说道。
陈灌在马上拍了一下大腿，叹道：“唉，要真那样也就好了。问题是即便你谨言慎行，他们也会找你的麻烦呀。就像前几天，何添观硬要往府衙塞两位师爷，我不答应他就软磨硬泡，甚至拿布政使大人来压我。您说我不办行吗？现在全椒县那边正闹水灾，如果我敢拒绝，救灾款项就可能难以足额到位。韩大人您说说，我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，耽误十几万灾民的身家性命吧。”
韩宜可想起那天陈灌和何添观的对话，怪不得这位知府大人对下属知县唯唯诺诺，原来是这档子事。这么看来陈灌还是个心里装着百姓，任劳任怨的好官。可是据何添观所说，他曾经给过府衙的人许多好处，那又是怎么回事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