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点点头,说道:“王有准,本官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。至于你和王厚财之间的私事,本官不予干涉,你们私下了结即可。”
说完命人将王厚财和王有准先带下去,然后望望众人,兴奋地说道:“就要水落石出了。来呀,带沈源!”
沈源正在粮仓那边发放救灾粮,听说韩宜可传他,先是犹豫了一下,继而又毅然决然地跟着吴纳出了粮仓,大步朝衙门走来。不过,吴纳从他的神色里,还是看出了故作镇静的意味。
见到韩宜可,沈源仍旧装作一副慢条斯理的神态,躬身道:“不知韩大人叫卑职过来有何见教?”
韩宜可冷笑一声,说出了车马之事,问道:“你向王有准借那么多车马,究竟是干什么用的?还不从实招来。”
沈源老脸上的肉颤抖了几下,底气明显不足地说道:“这个问题,卑职能否不作回答?”
韩宜可不容抗拒地说道:“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如实答复!”
沈源吞吐一会,说道:“卑职借那些车马是,是,是用来拉私货的。”
韩宜可道:“拉什么私货?”
沈源道:“拉的是,拉的是,是河沙。”
韩宜可步步紧逼道:“往哪里拉河沙?”
沈源道:“往家里拉,往家里拉,是我家中翻盖房子用的。”
韩宜可一拍惊堂木道:“一派胡言!洪水过后,到处都是沙子,哪用到别处去拉。这是其一。其二,当时正值救灾最困难的时刻,你身为县衙官吏,理应坚守在救灾一线,哪来的时间翻盖房屋?第三,既然是拉沙子,又何必鬼鬼祟祟,又是行贿王有准,又是自己安排车夫,而且还选在黑夜里进行。有这三点理由,足以证明你在撒谎。说吧,到底拉的什么!”
沈源被问得理屈词穷,张口结舌,嘴里一个劲地重复着一个“这”字。
韩宜可嘿嘿冷笑道:“沈源,好一个尽职尽责的铁面孔目!既然你不肯说,那就由本官替你说出来吧!”说着望望周观正等人,开口道,“各位,本官今天要向你们揭开另一个天大的秘密。想必大家还记得赵家湾那座巨大的豆芽山吧。你们敢不敢相信,那么多大豆,全是被开封县衙故意扔在哪里的。”
周观正道:“当初我说那是黄文贪污的,其实纯粹是想给他难堪,故意找茬。韩大人你要这么说,我就有点搞不明白了。好端端的豆子,为什么要扔掉啊。发给灾民多好啊,又能救命,又能树立威信,还能增加政绩。他何必要扔掉,这没有道理啊。”
韩宜可道:“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,那些豆子根本不能发放给灾民。”
周观正皱起粗眉毛道:“这又是为什么?”
韩宜可嘲讽似的斜睨了沈源一眼,说道:“因为那些豆子有很多已经坏了。按照大明律,由于保管不善,造成储备粮大量损坏变质,是要杀头的。”
周观正等人恍然大悟道: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那些豆子恐怕有上万担,损坏这么多粮食,罪责大了去了。黄文、沈源等人要想逃避制裁,就必须设法掩盖真相。因此,宁肯扔掉,也不敢发放给百姓,以免罪行暴露。”
韩宜可点头道:“对,正是如此。”
又看着沈源道,“沈孔目,你的确是个心思细密之人。在这件事上,你安排得非常周密。当然,其中必然也有黄文的份。你发现粮仓里的大豆坏了之后,立即想到自己这个粮官的犯罪事实已经形成,所以不肯声张。你很快做出一个瞒天过海的大胆决定,把豆子全部扔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,任其慢慢腐烂消化。
于是,你通过王有准借来了车马,又安排自己人协助搬运,把豆子拉到赵家湾的密林中,扔进了那个深沟。不过,有一点你没想到,也是天意使然,后来接连下了几场雨。由于雨水的浇灌,那些豆子居然变成了豆芽。
当然,仅凭一堆豆芽并不能证明什么,那天你和黄文凭借如簧之舌,很巧妙地把责任推开了。但是,还有一点你没想到,偷运大豆的车队路过槐荫酒肆时,不小心掉下来几袋,被酒肆老板最后捡到了。为此你还派人进行过访查,结果错误地认定捡到麻袋的是羊肉馆老板,于是把他抓了去。这几袋失落的大豆,就成了本官破案的有力证据。正是暗室亏心,神目如电,你最终还是难逃法网。怎么样,沈源,本官说的对是不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