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长叹一口气，问道：“本官明白了，这些高官之所以对你如此敬重，是因为他们的好处都是通过你得到的。”
郭桓眨巴着小眼睛道：“是啊。这些人中只有我是户部要员，我掌管着普天之下的钱粮。他们要吃粮食要花钱，我不点头怎么能行？韩大人你也一样，需要多少尽管开口，一万贯？十万贯？你随便说个数目，我保证满足你。”
韩宜可不置可否，又问道：“你们盗卖官粮也就罢了，为何还要炸开黄河，以致生灵涂炭，民不聊生。难道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？”
个中原因实际上韩宜可已经知道了，这么问只是为了进一步印证一下。
郭桓脸色忽然暗淡下来，做出很痛心的样子说道：“报应倒不怕，只是我这心里太内疚了，简直揪心地疼痛。是啊，那么多城镇乡村，那么多无辜百姓，那么多田园牲畜，顷刻之间化为乌有，谁看见都会心痛的。不过我们实在没办法呀，韩大人，你知不知道，各省府州县的很多粮仓，都被我们倒腾光了。
这要是被圣上发现，还不诛灭我们八九十来族？怎么样才能逃过这场大难呢？我们一商量，只有炸开黄河掩盖真相了。请注意，这个办法是我先提出来的，但不是我一个人下令实施的。我们是经过深入探讨，集体做出的决定，可不能把事儿赖到我一个人头上。除了开封段，聊城段黄河也是我们请人炸开的。我们也清楚这罪行有多大，所以在下达命令之前，我们全体在玉皇大帝、观音菩萨面前三拜九叩做了忏悔，求得了各路神明的谅解。
即便如此，我们还是痛心疾首啊！我当时痛不欲生，拿锥子刺伤了自己的胳膊，看，现在还有好几处伤疤呢。余熂他们几位大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，连毛骧毛大人这样的杀人魔王都痛哭流涕了。所以说，我们其实都是很善良的人，这么做实在是情势所逼呀。”说着居然淌下几滴眼泪来。
韩宜可没听见郭桓后边的话，自顾自喃喃地念道：“硕鼠硕鼠，无食我黍。三岁贯汝，莫我肯顾……”
郭桓打断他道：“别念了，没用的，事到如今，念诗有个屁用。韩大人，给句痛快话，到底答不答应我们的要求？”
韩宜可把这些赃官一一看了一遍，声音不大，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：“天作孽，犹可恕。自作孽，不可活。这样的恶贼不除，天理难容。”
众人听了，不由自主站起身，朝前走了走，把韩宜可围在中间。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，一动不动地死盯着他。
韩宜可昂起头，耷拉着眼皮，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。
忽然，郭桓哈哈笑了起来，笑过之后，恢复了恶毒的眼神，对韩宜可道：“看来韩大人是不想给我等面子了。不过嘛，还有一位，他的面子你肯定会给的。”
说完拍了几声巴掌。掌音未落，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。
韩宜可一见，顿时目瞪口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