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胡先生听到“梁园”一词,颧骨上的肉突然颤了一颤,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,继而又恢复平静,神往地笑道:“好家伙,三四百里的家可怎么住啊!那该是什么样子啊!嘿嘿嘿,要是能看到这么大的园子,这辈子死也不冤了!”
韩宜可呵呵一笑,继续胡编道:“三四百里的园子找不到了,不过二百里的园子,在下保证让你见到。到时候等修好了,给你留出几百间房子,你爱怎么住怎么住,随你便吧。”
胡先生狐疑地说道:“韩万户在开玩笑吧?在下与您又不相识,您凭什么给我房子?”
韩宜可嘴角闪过一丝傲慢,似乎不屑于同人争执这个,扭头看旁边的石头去了。后边的吴纳插话道:“我家老爷平生最崇拜孟尝君,喜欢结交各种朋友。目前老爷的门客虽然比不上孟尝君,也有四五百人了。我们几个都是投到韩家的门客。”
胡先生彻底信服了,笑得眉飞色舞,道:“是吗?敢情世上真有这样的大仁大义之人呀!”又砸吧着嘴说道:“别说几百间,我有两三间就足够了。只要是独门独院就行,我不想再过群居的日子。好家伙,那该是怎样的生活呀,神仙的日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?韩万户尽管挑选,看上哪块您就说,不够的话我让他们加紧开采。价钱一定从优,您老大可放心。”
韩宜可指着满地的太湖石道:“这里的石头,凡是成型的全要。”
胡先生忙不迭说道:“成成成,现在我就去雇请车马,破格给您老送货上门。”
韩宜可显出不屑的神情道:“小家子气了不是?就这几块还值得运送一次?你尽管开采吧,等凑足一两千车,咱们运送一趟。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我派人送来二百车银子,需要多少你只管拿。只是有一样你务必在意,嘱咐苦力们,采石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,别伤到人。我不是心疼他们,而是担心蹭到石头上血迹。但凡沾染血迹的,哪怕是一点点,我都不要。这点小意思你先买碗酒喝。”说着让吴纳送给对方一百两足色的黄金。
胡先生两眼放出了绿光,张大嘴巴,心想我的妈呀!还小意思?这都够我全家一辈子吃喝了!这位韩万户,真是财神爷下凡哪!
韩宜可见火候差不多了,又说道:“还有一件事,如果你们发现黄石的话,都给我留下。”
胡先生本来光辉灿烂的脸孔忽然暗淡下来,为难地说:“这个,这个嘛,黄石是非常稀少的。我们挖了这么多日子,也没找到几块。”
韩宜可道:“不要紧,大不了多给你钱就是了,物以稀为贵嘛。这样,你上秤称一称,一斤黄石我给你一斤金子,怎么样?”
胡先生又一次莫名惊诧,脱口大喊道:“什么?!您不是开玩笑吧?!一整块像样的黄石也不过卖上千贯宝钞,哪有论斤买的?”
韩宜可面带不悦地说道:“在下像是信口开河的人么?”
胡先生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道:“瞧我这张臭嘴,韩万户是何等样人,怎么会跟我开玩笑?”又把韩宜可拉到旁边悄声道,“行是行,可是有一样,此事必须暗中交易。”
韩宜可心想,钱能通神,也能通鬼,看来这个胡先生要搞鬼了。问道:“这又是为什么?你卖我买,公平交易,没什么见不得人的。”
胡先生皱眉摇头道:“不行不行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韩宜可问道:“那到底什么意思?”
胡先生道:“黄石本来是我们留着自己用的,从来没有出卖过。这其中的事情不能说破,否则我会掉脑袋的。韩万户不必多问,只要等到机会,我设法给您弄到就是了。”
韩宜可意识到即将触及到问题的实质了,提醒自己沉住气,防止被对方识破,便点头道:“好吧,我听你的。再者,最好是这种色泽的石头。”说着从吴纳手里要过那半块黄石递给胡先生。
胡先生托在手里端详一会,自语道:“这种颜色的好像见过。”
韩宜可心里一动,注意地观察者对方的反应。
胡先生又看着韩宜可说道,“要找一模一样的怕是不容易,哪有完全一样的石头呢?人身上的颜色还不一样呢。”
韩宜可便说道: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,只要是黄石就行。”
胡先生完全被蒙住了,也是他贪财心切,不假思索道:“好,那咱们可说好了,等我得到黄石咱们立即交易,你可要备好金子呀。”
韩宜可笑道:“这个自不必说。”又说道,“能不能带我去你的采石场里看看?”
胡先生再次为难起来,回身指着南边道:“以您老的身份,不应该拒绝您。不巧的是,近日里边发现了大量黄石,为安全起见,老板命我们封锁了场区。韩万户请看,那边都围起来了,不让外人进去。”
众人这才注意到那边竖起了长长的篱笆,将鼋首村半岛与这边的陆地完全隔绝。而且每隔一段,就有人看守。
韩宜可望望査文锐,査文锐忙说道:“就算是本县,也无权干涉客商的经营。”
韩宜可见状只好作罢,心中却甚是疑惑。即便是发现黄石,也没必要如此神秘吧?莫非里边有见不得人的勾当?査文锐一直满腹心事的样子,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