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，欧阳伦早早来到都察院。周观正见他骑了一匹黑不溜秋的老马，取笑道：“我说驸马爷，再怎么说你也是当今皇上的女婿。骑这么一匹破马，也不怕丢份么？”
欧阳伦毫不在乎笑道：“皇上常说，开国之初物力匮乏，一切应当从简。这匹马虽说不好看，可总也算马呀。再说各位大人的马不也很普通么？”
说实话，各人的马的确都不怎么样。韩宜可的坐骑是一匹军队淘汰的白色战马，也已经很老了。周观正的是一匹枣红色战马，后腿有点瘸。吴纳和于敏是普通的农用马，二人打趣道：“驸马者，富马也，家里有的是马，给我们每人弄一匹千里马玩玩多好呀。”
大家说笑着，各自准备停当，出了都察院大门刚要上马，周观正指着过去的一匹马笑道：“说我们的马不好，这匹马还不如我们，八成是头杂种吧。”众人抬头看时，那匹马不算高大，原本红色的皮毛，不知怎么搞得青一块紫一块，斑斑驳驳，甚是难看。吴纳笑道：“这应该是马群中的花脸，专门给马儿们唱戏的。”
大家随韩宜可微服离开京城，上了驿道直奔陕西。这一行共是五人，韩宜可、欧阳伦、周观正、于敏和吴纳。一路上穿州过府，跋山涉水，快马加鞭辗转多日，才到达陕西省金城县，也就是今天的甘肃省兰州市境内。随便找个客栈住下，接连暗访了几日，并没发现知县刘矶贩卖私茶的迹象。茶贩子走私的消息倒是有所耳闻，但也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。韩宜可经与欧阳伦商议，决定面见刘矶本人。
金城县知县刘矶与韩宜可是同年出身的进士，二人还算熟悉。韩宜可将其他人作了介绍，刘矶一一见礼。当介绍到欧阳伦时，刘矶鼓了鼓眼睛，把腰弯得明显深了一些。介绍完毕，刘矶请大家进了县衙，少不了接风洗尘，安顿食宿。一边吃着饭，韩宜可提起了走私茶叶之事。刘矶放下酒杯，不以为然道：“个把刁民零星贩卖点私茶倒是有的，但没有传说的那么严重。前日就有几个茶贩弄了几十斤茶叶，偷运过境时被河桥司官员抓捕了。”
欧阳伦插话道：“听说由于走私猖獗，已造成了我们的茶叶价格下跌，而西蕃的马匹越来越贵，怎么还说不严重呢？刘知县该不是故意掩盖真相吧？”
韩宜可斜了他一眼，心想看来驸马爷真的缺少历练，哪能上来就这么说话呢。
刘矶面带讥笑，不软不硬地回道：“驸马爷若是不信，可以亲自查查嘛。我金城县虽然穷乡僻壤，供你吃住个三五年还是管得起的。”
欧阳伦自知失言，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县敢这么抢白自己，正要发作，见韩宜可直冲自己使眼色，只好暂且忍住。
韩宜可看着刘矶道：“刘知县，不知我朝与西蕃的茶马交易有多大数量，近年来交易情况怎么样？”
刘矶道：“边境贸易并不属于敝县管理范畴，主要归河桥司管辖，详细情况还得去那里询问。河桥司人手较少，有时忙不过来，常请县衙派人配合缉拿案犯。据卑职了解，近年来的确如驸马所说，存在茶价下跌马价攀升的问题。不过主要是由于西蕃居民大量逃亡所致。近年北边兴起了一个鞑靼政权，到处攻城掠地，掳掠人口。西蕃百姓不堪其苦，纷纷向我朝和西藏迁移。由此导致西蕃对茶叶需求量减少，而我朝对马匹的需求逐年增加，故此才会出现茶贱马贵的现象。”
韩宜可默然片刻，掏出徐厉害等人的联名信说道：“前些日子，贵县百姓向皇上寄去这封检举信，说贵县一带走私茶叶的最多，甚至有不少县衙官员参与其中。那个叫徐厉害的是什么人？你可将他的住处查一查，本官要亲自登门询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