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看着对方拱手道：“你们是拦路打劫的，我们是做学问的，本不是一路人。大王何必要留我们？还是请放我们下山吧。”
匪首脑袋一拧说道：“不行！老子好不容易抓到两个读书人，怎么能放走？老实说吧，我派人在路边等了好些天了，为的就是拦住一两个文人，好替我们管理山寨事务。我手下这些人合起伙也不认识三个字，连账目也记不清。抓你们来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。”
韩宜可道：“识文断字之人有的是，大王可以另请高明，最好找乐意干这差事的。我们不愿意落草为寇。”
匪首道：“说得轻巧，你以为读书人那么好找？老子原以为穿长衫戴帽子的就是读书人，一连抓了几个，结果全他妈是睁眼瞎，被我扔到山崖下去了。今天要不是你们念什么戏文，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读书人，还不抓你们呢？”
韩宜可略微一愣，不禁哑然失笑，原来这位贼头把王维的诗句当成戏文了。
欧阳伦看出匪首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，心里踏实下来。他怕韩宜可一位拒绝惹怒匪首，忙说道：“既然大王看得起我们，我们不能不识抬举，就留下来好了。山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，大王尽管吩咐。”
韩宜可看着欧阳伦低声下气的样子，打心眼里瞧不起他。堂堂的驸马爷，往常也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，遇到区区几个贼寇，就变成了这副德性，真是下贱至极。
匪首听了高兴地说道：“好，算你小子识相。说实话，老子一向敬重你们读书人，要不然也不会叫什么状元老爷。不过你们也别太傲慢，要是摆什么臭架子，看不起我们，老子照样把你们扔下悬崖。”
韩宜可本不愿意替山贼效力，可是秀才遇见兵，有理说不清。再不答应，自己很可能做枉死鬼，只好屈就了。匪首又说道：“前几天刚好劫到一批茶叶，正不知怎么清算。你们去查点查点，看能卖多少钱。”
韩宜可立即警觉起来，他所说的该不是那八十车私茶吧？
小喽啰领着二人来到后边一处断崖下，那边胡乱堆放着许多麻袋，地上扔着几杆大秤。韩宜可纳闷这里明明有秤杆，怎么会称不出数目。小喽啰解释说山寨的人最多就知道一百个数，再多就不会算了。还拿出以前的账目让韩宜可过目。韩宜可一看禁不住笑喷了，原来账册上的数字只有“一二三”正确，从四以后都是错的，全都按照前边三个往下拖，“四”是四杠，“十”是十杠，“一百”是一百杠。欧阳伦已经恢复正常，看了也哈哈大笑。二人花费大半天时间将茶叶清点一遍，共是一百六十包八千斤。据小喽啰讲，那天他们去路上打劫，没等到富商，却等来了运送茶叶的车队。茶车共有二十辆，赶车的全是浙江口音。押车的是十几名官差，混战中被喽啰们杀死了。大王见是茶叶，开始没多大兴趣，因为这东西在本地不怎么值钱。后来有个喽啰说，茶叶卖到西蕃能赚大钱。大王这才高兴起来，正准备设法偷运过境呢。
韩宜可与欧阳伦走进喽啰们为他们安排的屋子，悄悄商议道：“看来这批茶叶就是我们要找的私茶，可怎么只有二十车呢，吴纳不是说八十车么？”
欧阳伦喝着喽啰泡上来的茶叶道：“会不会就只有这二十车呢？”
韩宜可踱着步子摇头道：“从浙江到这里有万里之遥，路上关卡重重。如果就这么点，怕是连路费都赚不够。费劲力气不挣钱，谁肯干呀。我估计茶贩子很可能是嫌目标太大，将车队分开了，这二十辆车只是其中的一部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