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伦也忍不住落泪道:“家乡万里,关山阻隔,三年杳无信讯,亲人心中该是怎样的煎熬啊。”说着走上前去,抚慰似的拍拍饶六八的肩膀。他虽然同情车夫的遭遇,但如今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,一时一筹莫展。
韩宜可问道:“强迫你们运送茶叶的是什么人?叫什么名字?”
饶六八道:“只知道押运的头目叫王六,已被山贼杀死,别的就不知道了。”
韩宜可暗想,这批茶叶必是那八十车茶叶中的一部分。
转眼间七八天过去了,韩宜可与欧阳伦几次三番想逃走无法成功。通往山外的只有那座吊桥,日夜有人把守,晚上就拉起来。山寨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,根本无路可逃。
周观正他们肯定早回到金城县了,不定急成什么样呢。
就在韩宜可焦急万分之时,一支人马悄悄摸上了鲁班山。这些人共有十六个,个个黑布蒙面,手悬利剑,腰间皮囊中插着飞刀。他们似乎对清风寨的情况很熟悉,选在中午时分,避开山路,在路旁密林掩护下上了山。清风寨沿路布置了好几道岗哨,被蒙面人不声不响解决了。来到吊桥边,守桥的喽啰正恹恹欲睡打盹,不提防大白天会有人来进攻。蒙面人看准时机,突然冲上吊桥,砍倒几名喽啰。等桥那头的喽啰发现已经晚了,蒙面人早已从桥上飞身而过,杀进了寨门。山寨内顿时喊声四起,乱作一团,众喽啰纷纷抄起家伙迎击蒙面人。这群蒙面人身手极好,宝剑飞刀并用,不到一炷香工夫,将清风寨一百多号人杀了个精光。匪首想从后山攀崖逃走,不小心跌下去摔死了。
韩宜可和欧阳伦一直躲在山洞里,听见外边杀声停息,出来想谢蒙面人时,已经不知去向。二人大惑不解,这些人到底是谁呢?要说是来与清风寨火拼的另一伙山贼,那他们为何不带走一点财货,杀完人就扬长而去?如果说是来救自己和那些车夫的,可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们,他们怎么知道大家被困在此地?既然救人成功,做了好事,为何又不肯露出真面目?
众人猜测半天,想不出个所以然来。好在山贼全都死了,大家终于重获自由。韩宜可把车夫们召集到一块,把山寨内积攒的金银财帛给大家分了,只把茶叶封存在山洞里。车夫们皆大欢喜,满载而归回了故乡。
韩宜可和欧阳伦找到自己的马匹,离了清风寨,急急忙忙赶往金城县。走出不到二十里,忽见周观正等人迎面跑来,旁边还多了白如雪,一个个满脸焦急。大家碰了面,周观正气冲冲抱怨道:“我说韩大人,你们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?害得我们沿路找了几个来回,都把大家急死了!”
韩宜可抱歉地冲大家作揖,把这番遭遇讲述一遍。周观正怒气这才平息下来,说道:“岂有此理,光天化日之下,竟敢劫持朝廷命官,当真的该死!”
说起蒙面人,韩宜可问白如雪道:“白姑娘一向云游天下,见多识广,可曾听说过这样一支游侠队伍?”
白如雪笑着摇头道:“没听说过。游侠一般都是独来独往,多的也不会超过三个人,哪有十五六人组成的游侠群。”
韩宜可疑惑不解,那些人到底是谁?为什么要救自己?
问起白如雪的情况,吴纳解释道:“六月十五那天我们分手后,我独自顺着东北那条路寻找车队。走到一个小镇上,在客店门口恰巧遇上白姑娘。听说我此来的目的,她说几天前去西蕃,大概是六月初八那天,曾在陆家村附近见过一队三十多辆装满麻袋的马车。陆家村在那个小镇的西边,距金城县城仅有二十多里路。我们赶到陆家村打探,偶然听村民们讲起,东山口有人在路上捡到过一麻袋茶叶。东山口村在陆家村东边。我二人又返回来赶到东山口,找到了捡拾茶叶的村民。那人叫武甲。据这个武甲讲,他习惯每天起早去割草。那天他起床后出了家门刚上大路,就见东边过来几十辆装满麻袋的马车。看着马车慢慢过去,他顺着大路朝东走。走着走着,忽见路沟里躺着一麻袋东西。打开看时,却是满满一袋上好的清茶。对一个庄户人来讲,这等于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。武甲见装茶的麻袋跟刚才马车上的一样,猜想肯定是车上掉下来的。他怕赶车人回来寻找,便把茶叶藏进草丛里。直到确认那些人走远了,才扛回家中。我问过武甲,他捡到茶叶的时间也是六月初八。这就是说,他见到的车队跟白姑娘见到的是一个车队。只是武甲是在早晨看见的,白姑娘是在午饭时分看见的。从东山口到陆家村有三十多里,那段路坑洼不平,马车走得很慢,走半天并不奇怪。而从陆家村到县城这段道路比较平坦,马车应该走得快些。也就是说,运送茶叶的车队,其实在六月初九那天准时赶到了金城县。”
周观正和于敏也讲了自己的调查结果,跟吴纳所说差不多,他们断定另外三十车茶叶,也于六月初九从南边路上到达了金城。
韩宜可听得云里雾里,从目击者提供的地点看,六十车茶叶无疑到了金城县。可是,金城又确实没有茶车的影子。从陆家村到县城只有二十里,难道如此庞大的车队还能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蒸发不成?
欧阳伦道:“也许那是官府的车队,专程运送茶叶到西蕃贸易的。官府车队不必躲躲闪闪,大白天就可以从桥上光明正大通过。”
周观正道:“我们日夜在大桥附近等候,压根不曾看见送茶的车辆。”
韩宜可道:“朝廷搞贸易都是专用的车马,车上插有官府专运的旗子。一路自有各地驻军护送,大摇大摆从驿道上走就是了,没必要绕道。”
于敏若有所思道:“难不成茶贩子临时得到什么消息,把茶车藏起来了?”
韩宜可想了想,说道:“有这可能。只是这么大的目标,仓促间怎么藏匿?”又问道,“你们在路上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没有?”
吴纳回忆着摇头道:“好像没有,那一带大都是草原,连像样的树林也看不见。”
韩宜可沉吟片刻,说道:“我们现在赶过去,沿路看看有没有新发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