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不,我听到了。】
他拿出一串风铃放在她耳边,此起彼伏清脆悦耳的响声发出阵阵节律的声音,仿佛能带走她心中所有的不安。
【你听。】
末儿,我的孩子。
妈妈对不起你,没能好好照顾你,以后更不能好好陪着你,但是你要坚强。
带着妈妈的期望活下去,就算妈妈不在了,妈妈爱你的心会永远陪伴着你,你不要害怕,更不要难过。
妈妈爱你,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,虽然你日后看不到妈妈,但你不要害怕,妈妈一直都在你身边。
我会看着你平安健康的长大,看着我的末儿结婚生子,等到你找到能够托付终生的人,妈妈也就能安然离去了。
她的眼前模糊了一片,模糊到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她依稀记得,他高高的瘦瘦的,白白的,面相清秀,虽然年少却有着贵族的谦雅大气。
风依然在继续,风铃挂在银杏枝头摇摆不定。
乾末刹那失神,久远的伤痛随之而来。
不觉中她已经模糊了双眼……
她转头看向袁初一清秀儒雅的面容,模糊中似乎和记忆中那个少年重叠。
原来,带着她走出阴郁的是他不是凌锋南……
原来,给她希望的是他而不是凌锋南……
她定定的望着风中摇曳的风铃,聆听着久远的声音。
好久好久,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为什么你的风铃和寥寥几句话便能让我想起诸多。”
袁初一抿唇干笑。
“这就是心理学的神奇之处,外加我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,所以很清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你想起来。”
她略微有些失神,心中多许落寞。
她一直以为,是凌锋南的出现让他重生了希望,她将凌锋南当作阳光,她一直翘首以望,他能驱赶她心中的黑暗。
后来,她也真的实现了。
她是不是一直都错了,把袁初一和凌锋南当成了同一个人,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?
“这与你的生长环境有关,你长期生活在灰暗里,对你的心理有很大的影响。
你当时的情况,可以说是很严重,严重到区别不了现实和幻影。”
“尽管我在你的阴暗的生活开了一扇窗,你对我的印象也是非常模糊。”
还有一种可能,他并没有说,而他也不愿那么去想……
乾末沉默了……
她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,袁初一也不去打扰她,他知道此时的她很困惑,需要消化自己那些找回的记忆。
最重要的,乾末只凭风铃,回忆起了当年的一星半点,可以说很重要也可说不重要。
乾末需要的是,理清思路。
是的,乾末真的很困惑。
在她心里,凌锋南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,可她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。
在她心里,凌锋南就如冬日里的阳光,驱逐她的黑暗,所以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贴近他。
她当时并没有想过,凌锋南为什么会大老远的从京城搬到她的隔壁,住了两年后,消失无影。
直到现在她才幡然醒悟……
十七年前,她亲眼目睹了凌锋南父母的车祸,她是唯一的见证人。
当年乾家碍于形势不得不向黎家低头,所以凌锋南怀疑乾家,想要就近查找缘由也是情有可原,可是现在想想……
当年的凌锋南是为了目的接近她,所以才对她那么好……
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。
看到乾末黯然神伤,强行抑制情绪的样子,袁初一想要安慰的手停顿在半空。
他思虑了片刻,选择将手收了回来。
她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安慰……
有很多事情,需要乾末自己去琢磨,例如当年,她将凌锋南当成了他,这一点凌锋南从未说明。
例如,凌锋南为何大老远从京城搬到华兴,两年之后又消失不见。
例如,乾末将他们二人当作同一个人……
特别是凌锋南搬走以后,乾末突然大病了一场,病好以后她忘了所有,甚至不记得了他。
那时候他想,这样也好,既然忘了那就重新开始,不用再活在灰暗的阴影里。
所以乾末病愈之后,他也离开了华兴,回到了母亲身边。
这么多年对当年凌锋南的小人之举说没有介怀是不可能的,袁初一与乾末相处了两年,看着乾末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,所以他才选择了专研心理学,为的就是某一天能在乾末身上起到作用,为了能让她不再生活在阴影里。
可是他没有想到,事情恰恰相反,他居然要帮助乾末想起当年的一切,这也包括她痛苦的来源……
袁初一十分忧心,看着沉默不言的乾末,他心中五味杂陈并不好受。
夕阳落幕,晚饭过后,凌锋南突然来了。
此时乾末已经上楼,凌锋南推开乾末的房门,见到乾末已经睡下,心里不免有些失落。
他刚从公司下班,听说袁初一今天早上就已经到了华兴,他忙碌了一天终于赶了过来,就是为了看看她,和她聊一聊,知道她的近况。
下了楼,他复杂的看了袁初一一眼。
“能聊聊吗?”
袁初一点头,面容平静。
“她怎么样了?”
“和我想象当中的差不多,尽管只想起了一部分,却是沉默了一天。”
他实话实说,可凌锋南却有些唏嘘和讶然,她想起来了……
“你应该很矛盾吧。”
袁初一问道。
凌锋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,他为自己点燃一根。
袁初一目光闪了闪。
凌锋南身上的烟熏味在他进门的时候他就闻见了。
从前的凌锋南身上从不会沾染这样迷乱的味道。
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。
袁初一看向凌锋南的目光很复杂,是因为在乎,所以才会如此的吧。
他面露一丝微涩的笑容。
“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。”
凌锋南抱着外套,吐出一口烟圈。他以前很少抽烟,几乎不抽。
自从乾末回到乾家,不和他打一个电话,不回一句消息,他的心就十分难受。
曾经他确实做了小人之举,他一直害怕乾末会想起当年的事情,毕竟当年的他是为了目的而接近她,甚至欺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