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家消失后，只他们两个人活下来，很长一段时间，他都以为再也看不到罗家枪法了，直到意外发现阿稚使出，才知道阿稚仅凭着看了几眼他藏着的罗家枪法，便学成了。
他平时不让她使，怕她因此招来麻烦殒命，可眼下，并没有更好的法子了。
想到自己曾经为了不让阿稚再惦记着枪法，囿住阿稚学医，明明她对医的兴趣不大，却用了全部的心思去学，后来，竟比他的医术还要强。
若她能在二十年前的罗家长大，必是自小扬名，受万人瞩目的。他扬起唇，有自家有女长成的喜悦。
苍白的唇微动，轻轻吐出的几个字盖在黄沙中，“不罚你。”
这会儿，姜国的大胡子将军瞧见了小小身躯在姜国军中的杀意，热切的眸光森冷起来，“不识好歹！”
不过片刻，已有几十名姜国兵折损在阿稚的手里，而阿稚只是被人削了发，划破了衣裳。
看起来才十来岁的孩子，竟对姜国兵有如此大的恨意，难以俘获，即便俘获了，也难以让他（她）屈服。
秦国的乞儿都有这样的能耐，城里的人，更不能留了！
他沉着脸，挥手道：“弓箭手准备！不留活口！”
漫天的羽箭飞来，阿稚飞速后退，护在老乞儿身前，转动着有两个她那么高的长矛为盾挡箭，双手麻木地似乎不是自己的，紧咬着牙，倔强地不挪一步。
突然，远处响起战鼓声，大胡子将军脸色大变，“快！进城！”
一队人马从山与天相接处杀来，将羽箭铺就的乌云劈开了一道光。
战局反转，箭雨停歇。
阿稚脱力地摔倒在地，看着金甲将军如天神一般降临，拉马停在她面前，“有这般功夫，堂堂儿郎何必做个乞儿？”
阿稚抬眼看着他，觉得他与庙里的关帝爷有些像。不是模样像，而是身上都像蒙了层金。
她没有说话，封晟又问：“可愿随我入军？”
阿稚呆呆的，依旧没有回答。
战争还在继续，停下来已是因为看到了阿稚一人拖住敌军数百人的身手动了心思，封晟拉转马头，“我在西州大军军营，你想好了，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马蹄声渐远，阿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，激动得挥手扬声道：“好！”
也不知道那人听着了没，她又用更高的声音应了一声，伸手去拉老乞儿，想要和他分享，“关帝爷显灵了，我看到神仙……”
她话未说完，摸到老乞儿冰凉的手，心下一惊，猛然抬眼看他，“老头儿，你怎么了？”
不需要老乞儿回答，她已经瞧见了答案。
一支羽箭插在他心口处，而他，扬唇笑着看她，目光涣散无光，一只手竖着大拇指，朝向她先前站着的方向。
阿稚僵了一瞬，慢慢地伸手搭上老乞儿的脉门。
“阿兄！”好一会儿，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，哑声大吼。
马蹄扬起的黄沙跃过她，砸在老乞儿的脸上身上，她匆忙跑去，抱住他，任由黄沙击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