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稚屈着手指算了算。
八年啊,那可真是蛮久了。
“然后呢?然后呢?”
小士兵顿了顿步子,“最开始和我一个营帐的兄弟,就剩我一个了。”
阿稚愣住,停在原地瞅着他。
他回头瞧过来,头上白色带灰的头盔反射出夕阳的光,似乎也显了点金色,“青瓜蛋子,你家里有几个兄弟?”
阿稚摇摇头,“最后一个阿兄,今天才没了。”
小士兵默了默,笑道:“没事,你要是能进去,以后我就是你阿兄!”
小士兵话挺多,不过片刻,阿稚除了知道他叫阿远之外,还知道了他家里的许多事,知道了军营不招女子,也知道了军营里有不少人是将军,只是依旧没有打听到那个和关帝爷很像的将军叫什么名字。
阿远见他沉默,勾着她的肩嘱咐道:“你放心,我会好好罩着你的,别的能耐没有,但能保你在军营里活到老!”
“啊?”阿稚有些疑惑,若他能有这么大的能耐,为什么八年了还只是一个小兵呢?
阿远读懂了她的疑惑,却没懂她疑惑的原因,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能耐,拍着胸膛保证一定能为她安排个好去处——伙头营!
阿稚眨眨眼,“领头的啊?真能耐!”
“那自然!全军都要伙头营的人把活做好了,才能打胜仗!”
阿稚挺起胸膛,觉得格外荣耀,“太棒了!以后我就是威风凛凛的伙头军啦!”
接待他们的士兵冷眼瞧着,真是一个敢吹,一个敢信……不过,他也没有要说破的意思,这小萝卜头的身子板单薄得风一吹就能倒,除了进伙头营,也没别的地方能去了。
在阿稚扛着烧火棍进伙头营开始使力气的时候,萧济成日里躺在床上,看着帐顶。
阿梨换了一身干净的下人衣裳,端着食物推门进来,“少爷,你几天没吃东西了,我给你熬了点小米粥,趁热喝点吧。”
萧济一动不动。
他的母亲等着他把鬼医带回去,如今,让他上哪里找鬼医去?!
阿梨咬了咬唇,“少爷,我会做很多事的,你别赶我走。我不想再做乞儿了……”
萧济依旧不理,阿梨越发觉得对方会把自己赶走。
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,突然灵光一闪,又道:“我知道阿稚把东西卖到哪里去了。”
萧济终于动了,起身几笔勾勒出玉佩的模样,“看清楚,是这个东西吗?”
阿梨哭声止住,瞪大眼,“这……不是阿稚的玉佩吗?”
萧济咬牙切齿,“东西在她身上?!”
阿梨被他突变的神色吓住,脚下一软。
萧济神色微缓,“萧家不要对主人不老实的下人……”
阿梨颤了颤,想到突然失踪的阿稚,心一横,“不是……这个就是阿稚的玉佩。你的玉佩被她当了,换了五百两银子买百年老参……”
萧济眯着眼盯着她半晌,似是不信。在阿梨百般强调自己说的没错后,忽而又问道:“阿稚……是哪个稚?”
阿梨大字不识一个,哪里知道是哪个字,白着脸好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。
萧济又问她,“我记得你曾骂我是白眼狼?”
阿梨连连点头,“阿稚是拿了你的玉佩,但她不是白拿的,老头儿不许她做偷抢的事,所以,她给你喂了药,救了你的命!让我在那里守着你,等你的人找到你再走的!”
“你……再说一遍!”萧济以为自己听错了,嘴角压了又扬,扬了又压,逼近阿梨,一把掐住她的脖子,“若有半句虚言,我这便杀了你!”
但他掐的手劲甚大,阿梨不是阿稚,不懂得避开要害保持呼吸,憋红了脸想说出一个字也不能,吃力地抓着萧济的手,艰难摇头。
萧济沉着脸,突然将她丢开,“骗子!”
“咳咳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早让人打听过,她从小就是乞儿,怎么可能会医术?即便会,也定是偷学的皮毛!牛皮吹得满天飞,句句是假!”
“我没有!”阿梨一惊,匆忙朝萧济爬去,“少爷,你信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乞儿就是乞儿。为了要保住自己的差事,真是无所不用其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