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苦命公子(3)

作者:张志刚|发布时间:2023-02-14 15:18|字数:2001

韩宜可道:“问题的复杂性就在这里。从调查结果看,道同确实罪有应得。可是,道同的家人这样离开番禺,又让我心里疑窦丛生。故此,我才让吴纳来到这里。”

周观正问道:“当时你已经知道道同的遗属肯定会遭毒手?”

韩宜可道:“应该说有这种预感。无论什么原因,道同的遗属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,那就是他们不该离开番禺。以他们的处境,呆在县衙原地不动是最保险的,离开一步就会危险重重。正是考虑到这一点,我才让吴纳来保护他们的安全,结果还是事与愿违。不过这么一来,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值得怀疑了。”

周观正问道:“哦,有可疑之处吗?我想不起来。”

韩宜可道:“比如番禺县衙那些人,再比如陈记饭铺前那个醉汉。”

周观正纳闷道:“县衙那些人都是道同的老部下,没什么特别之处啊。那个醉汉不过是喝醉了耍酒疯,看不出有什么不对。”

韩宜可还没回答,已经到了餐厅。抬头看时,见周沈、刘志荣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,吴纳旁边站着两个土里土气的后生。韩宜可加快脚步跨进去,与两个后生见过礼,望着大家说:“这二位你们都不认识吧,我来介绍一下,这位高一点的名叫计刚,这位稍微矮一点的名叫门达远。二人都是皇帝的直属卫队锦衣卫校尉。我说二位,你们不必演戏了,快下去换洗一下吧。”

二人出去不大一会,再回来时,变成了两个英俊潇洒、精明干练的后生,与刚才判若两人。

众人听说他们是锦衣卫,纷纷上前施礼。

计刚和门达远有点不好意思地一一还礼。计刚笑道:“各位都是朝廷重臣,我们这小小的校尉实在承受不起呀。”

校尉是锦衣卫里最基层的成员,没有品级。

早期的锦衣卫并不像后来的东厂西厂那样凶如恶魔。他们全都来自贫寒之家,在很小的年纪就被选拔到皇帝身边,接受特殊的教育和训练。成人后,朱元璋给予他们优厚的待遇和生杀予夺的大权,使他们深感皇恩浩荡,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,誓死报效圣主。他们崇拜的偶像是著名抗金英雄岳飞,精忠报国是他们的唯一信念。计刚和门达远都是出色的锦衣卫校尉。计刚是山东临邑宿安乡人,后来曾做到锦衣卫总首脑都指挥使。可惜晚节不保,图谋不轨,被明成祖朱棣灭了三族。

落座时,韩宜可强行将计刚和门达远拉在身边。二人推辞不过,只好朝众人道了歉,谦恭地坐了下来。周观正、周辰、刘志荣以及吴纳、况钟乐乐、于敏、彭战、袁克利等按身份各自落座。这些人大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清官廉吏。

酒过三巡菜过五味,周观正看着计刚和门达远笑道:“你们两个臭小子也是的,刚才装得像个叫花子。我还纳闷,怎么这种人也和我们同桌就餐呢。”

韩宜可责怪周观正言语粗俗,计刚笑道:“不妨,周大人心直口快,我感觉很亲切。”

周观正是大明王朝除韩宜可外最敢讲真话的大臣之一,只是没有韩宜可文雅。他任监察御史期间,有一次到皇宫奉天门督查,发现有个太监带领一群女乐人要进去。根据大明典制,乐人不得进入后宫。周观正立即上前拦阻。太监亮出皇帝的圣旨,周观正居然说圣旨也不得违背法度。

太监气愤地进去向朱元璋告状,朱元璋只好作罢,命太监传话给周观正,说不用乐人了,让他放心回去。出乎意料的是,周观正不依不饶,定要皇帝亲自来认错。

面对这么一条犟驴,朱元璋也被弄得没脾气,当真走出宫来,这才将他劝走。监察御史虽然是七品官,但在都察院只是最底层的办事人员,周观正他就敢这么做。朱元璋器重严格执法仗义直言的人,便将他升为正四品右佥都御史,进而提拔为正三品左副都御史。

计刚和门达远是专程为护送英莲而来的。英莲是韩宜可目前掌握的唯一人证,对于本案的重要性自不必说。为确保她的安全,韩宜可没敢明目张胆带她去番禺,而是特地向皇上借了计刚和门达远,命他们暗中护送英莲,先到一个可靠的所在隐蔽下来。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有三个。一来这是在暗访,还不到审案阶段,不方便将人证带在身边。

二来英莲祖籍番禺县,各方面比都察院的人熟悉得多。如果她是在作伪证,到了家乡,随便做个什么小动作,就能把韩宜可等人的行踪暴露出去,打乱他们的暗访计划。第三,如果她反应的情况属实,就是说如果她没有作伪证,那就可以断定她的对立面在说谎。这样的话,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。为预防万一,只能将她暂时安置在这里。

说话间人们纷纷称赞计刚和门达远的伪装技术。

计刚边和众人推杯换盏边说道:“化装是锦衣卫的基本技能之一,让各位大人见笑了。”

众人发现,计刚口齿伶俐,十分健谈。相比之下,门达远显得有些木讷。

方克勤道:“吴纳和下官救回了道同的孩子,只说另有要事,就离开了这里。原来是去找纪校尉他们了。”

看看晚饭就要结束,计刚主动向韩宜可请示下一步任务。

韩宜可道:“你们这次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,明天就可以回去复旨了,顺便代本官向皇上汇报一下案情进展情况。本官要二次杀回番禺。”

众人愕然了一下,继而明白了,看来这个案子并不算完。

计刚又说道:“我们刚接到通知,锦衣卫校尉田尔耕于一个月前外出公干,至今未归。这样,我回去向皇上复旨,由门校尉去寻找田尔耕,行不行?”

韩宜可似答非答地“哦”了一声,陷入了沉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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