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铎开心极了。据韩宜可透露,刺杀米智的计划非常成功,米智、张进都死了。最令汪铎兴奋的是,杀手尤大在逃跑途中,被锦衣卫乱箭射死了。这真是天大的意外收获,如果尤大被抓住,很可能将自己供出来,到时候自己仍脱不了干系。就算尤大逃出来了,自己这把柄肯定就落在了他手里。毒死他吧,又得多欠一条人命。这下好了,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,一切潜在的危险都消除了,自己就放心喝酒睡觉吧。
手舞足蹈一番之后,汪铎邀请韩宜可到望海楼饮酒。
这望海楼建在广州北侧的越秀山之上,又名镇海楼,俗称五层楼。高八丈四尺,阔九丈三尺,红墙绿瓦,气宇非凡。韩宜可看过碑文才知道是永嘉侯朱亮祖出资修建的。
楼门外站着几个衣着鲜艳的男仆,见二人到来,早已跑过来牵住马缰,搀扶韩宜可下了马。脚刚落地,门里走出一位笑容可掬的老者,冲韩宜可一躬到底说:“今日一睹韩大人尊颜,罗某真是三生有幸啊。”
汪铎忙给二人作了介绍,韩宜可才知道此人正是广州首富罗冕。
韩宜可还过礼,仔细打量罗冕。只见他锦衣华服,手上戴满了硕大的镯子、戒指,金的银的钻石的一应俱全。
韩宜可冲罗冕深施一礼,罗冕受宠若惊地绷起眼皮道:“不敢当不敢当,韩大人请,韩大人快请楼上坐。”
说着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,一颗小鼻子被高高隆起的颧骨抢了风头,使得那张大得出奇的肥嘴格外醒目。
看着罗冕的怪模怪样,韩宜可忍不住笑出了声。心想,此人相貌看上去有些滑稽,哪像心黑手狠的恶霸呀。
每层楼梯的拐角处,都有男的女的仆人侍候。在罗冕和汪铎的引领下,韩宜可登上顶层,举目观望,宽阔的珠江河道尽收眼底。一碧如洗的晴空之下,烟波浩荡,白帆点点,水鸟相鸣,渔歌互应,清风徐来,稻香四溢,令人心旷神怡,万虑皆空,经纶事务之心顿息,归隐田园之意陡升。
豪华的楼阁内,站满了妖娆多姿的侍女。韩宜可一进门,几个面如桃李的美女赶紧过来,掸尘的掸尘,递毛巾的递毛巾,忙个不停。韩宜可不由自主,任凭她们摆弄了一番。待到收拾停当,才在临窗的那张巨大餐桌边坐下。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几盘精美的瓜果,所用餐具非金即银,奢华无比。
侍女给三人斟上茶,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鼻而来。开始韩宜可以为是侍女们的脂粉之气,细一品味才知此乃茶香,不禁笑问道:“本官在京城也饮过一些名茶,皇上的贡茶也尝过,却没有见过这样美味的清茶。不知此茶是哪里产的?”
汪铎端起越窑生产的青瓷茶盅,细细品味了一下,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,下官也是第一次喝这种茶。”
罗冕讨好地说:“实不相瞒,这是专门为韩大人准备的。此茶名叫大红袍,采于武夷山岩峰中的母树之上,兼具绿茶之清香和红茶之甘醇,是乌龙茶系中的极品,要一千两银子一钱呢。”
韩宜可没有出声,不相信茶叶会这么值钱。罗冕看出了韩宜可的心思,笑道:“此茶的确很贵重。别的不说,连采茶也很有讲究。它不是随意采下的,而是由豆蔻初开的处男处女采来。办法是在清明节前七日,选四对容貌秀丽心灵手巧的童男童女,斋戒沐浴,屏息静气,连续静坐七天。到了清明这一天,当然这日必须是晴朗无云的天气,给男女孩童梳洗打扮,穿上熏过香的干净服饰,让他们在寅卯相交的时辰开始采茶。采茶的角度必须是背对阳光,而且茶树对面必须有岩石反射光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