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震惊地望了望罗冕,又仔细望望那些矿工。只见一个个面黄肌瘦,无精打采,有的还带着锁链,好像一群僵尸,麻木而机械的劳作着。对于这边的吵闹,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。
罗冕讪笑了一下,不好意思地看看韩宜可道:“韩兄,别听他胡言乱语。这老小子是个无赖,就知道偷懒吵架。”
韩宜可拿手指点点罗冕的脑门说道:“罗万户呀罗万户,让本官怎么说你呢。你呀,还是积点阴德吧,免得遭报应。听我的,立即将他们全部放掉!”
罗冕听见韩宜可不再称呼自己“罗兄”,心里颇觉失落。等到听见后边的话,又十分惊恐,开口说道:“韩兄不是开玩笑吧,这个恕难从命。”
罗冕的强硬口气激怒了韩宜可,他瞪起眼睛喝道:“罗冕!别以为本官上了你们的贼船,就奈何不了你们。实话告诉你,即使被关进大牢,本官也有资格带枷面君。只要我在皇上面前一句话,定叫你粉身碎骨,满门抄斩,你信是不信?!”
罗冕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颤抖着说道:“小人相信,小人相信,请大人息怒。只是,只是,要解散矿工,小人实在做不了主。”
韩宜可质问缘故。罗冕道:“这个矿不是我一个人的,这里边还有,还有侯爷的事情。”
韩宜可不说话了,似乎有了顾忌,继而换成低沉的语气说道:“做人要讲良心哪。所谓盗亦有道,就算是山贼土匪,也不能这样残害生灵草菅人命呀。生财之道无数,何必走这种令人发指的途径呢。雪上加霜,于心何忍哪。唉,责任不全在你,你起来吧。”
罗冕从地上爬起来,弓着身子说道:“大人教训的是,以后小人会慢慢说服侯爷,另改炉灶。”
正说着,外边一匹快马忽然飞奔而至。马上之人跳下来,把罗冕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。只见罗冕望了一眼韩宜可,又望着汪铎。二人不明就里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罗冕道:“在下家中有了急事,请问韩大人……”
韩宜可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回去就是了。”
说完回头望望英五和那些矿工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送走韩宜可,汪铎跟着罗冕赶紧去了侯府。在客厅等了约莫一顿饭功夫,永嘉侯才懒洋洋地踱出来。二人急忙起身施礼。
永嘉侯并不看他们,只摆了摆手,算是还了礼。罗冕弓着身子问道:“刚才小人正陪韩宜可大人参观,不知侯爷喊小人有什么吩咐?”
永嘉侯在镶着宝石的楠木椅上慢慢坐下,开口说道:“本侯正是为此把你们叫来。你怎么这么麻痹大意,居然把韩宜可带到那里,就不怕露馅吗?”
永嘉侯耳目众多,罗冕等人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罗冕急忙解释道:“前者小人向侯爷报告过,那韩宜可已经归顺了我们。带他随便看看,难道还有危险不成?”
他本来想把韩宜可在矿上的表现告诉永嘉侯,一想很可能受到训斥,就闭口不提。
汪铎很少能跟永嘉侯搭上话,趁此机会补充道:“韩宜可不但收了那几间房子,另外又收了巨额黄金,已经上了我们的船。”
永嘉侯鼻子里哼了一声道:“在本侯看来也未必,万一他是诈降怎么办?”
多年的戎马生涯使永嘉侯像一条狡猾的狼,对任何东西都百倍警惕,哪怕遇见自己的同族,也要嗅上一嗅。
罗冕听了一激灵,心里有些害怕。汪铎略一思索,笑道:“侯爷多虑了。据卑职判断,那韩宜可决不会是诈降。那天我说要给他送去五千两金子,他表面上装出推辞的样子,可嘴角的哈喇子几乎都要流下来了。侯爷,人的肢体、面目、表情都可以伪装,唯独内心无法伪装。常言说,是非黑白,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。
其实,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不光他自己清楚,外人完全可以从细微之处推测出来。他的嘴角、唇线、眼角、眼神以及语气,都会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他内心的信息。当人心花怒放的时候,特别是当一个人得到大宗钱财的时候,这种信息会越发明显。即便是这个人非常善于伪装,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架势,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,他的唇线是松弛的。倘若他故意将嘴唇咬得很紧,那他鼻子下边的区域就会松弛起来。还有他说话时会变得明显底气不足,假如他硬装出十分坚决的样子,声音也是干巴巴的。下官从韩宜可身上看到了这一系列反应,故此才敢断定他不是诈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