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觉得有理,于是抬人的抬人,用刑的用刑。韩宜可等人被凶神恶煞似的皂吏押到后边刑讯室,吊在房梁上,不由分说就是一顿鞭子,直打得皮开肉绽,血流如注。周观正和于敏不住地叫骂解释,皂吏们哪里肯听。疼痛难耐之下,韩宜可打算承认冒名之罪,等过了这道坎,再狠狠收拾这帮狗官恶吏。他深深领略了屈打成招的滋味。
刚要开口,猛听得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:“何知县,下官那里实在容不下了,你能不能另想办法?”
“嗨,我说老陈哪,你堂堂的知府衙门,塞两个人算什么?一头猪是放,一群猪也是放,你就别再推辞了。回头我让他们好好谢谢你,放心,亏不了你的。”何知县边走边说。
老陈唯唯诺诺分辨道:“下官不是这个意思。鄙衙收入有限,养不起这么多人。就算我把他们安排了,支付不了薪俸,不也白搭么?”
此时二人正好走到了刑讯室窗口外。韩宜可被吊在梁上,看得清清楚楚,一个是滁州知府陈灌,一个是来安知县何添观。可巧何添观停住了脚步,回头看着陈灌,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:“陈知府,不是兄弟看不起你,你这个府官是怎么当的?滁州府下辖二十多个县,随便划拉划拉就有花不完的钱。你倒好,连几个人都养不起,还跟我一个小小知县这儿哭穷。你就不怕寒碜么。”
陈灌被数落得面红耳赤,忍不住火气,急眉瞪眼道:“本官可不像你们那样心黑手毒。你睁开狗眼看看你这来安县都成什么样子了,案件堆积如山,百姓流离失所,哪还有一点点大明王朝的繁荣气象,简直赶得上元朝了。”
何添观也生气了,怒斥道:“陈灌,你不要血口喷人!我来安县政通人和,万民乐业,哪一点不如元朝了?分明是你歪曲事实,鸡蛋里挑骨头,恶意抹杀本官的政绩。你要再这样信口雌黄,当心本官参你污蔑朝政之罪!”
陈灌的气势被压了下去,瓮声瓮气说道:“不管怎么说,那两个人本官不能要。”
何添观断然道:“要也得要,不要也得要!”
陈灌抬高嗓音道:“本官就是不要,你一个小小知县能把我堂堂知府怎么样?”
何添观冷笑道:“本官的确拿你没办法,可是有人能降得住你。眼下全椒县一带水患连连,你要不怕那个什么,尽管固执己见。”
陈灌再此低下头去,过了一会,才忍气吞声道:“也罢,你让本官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何添观缓和了语气,却仍然强硬地说道:“下官最多给你三天时间。三天之后,不管你是否考虑成熟,下官都会把他们送去的。”
韩宜可早已看得云山雾罩,这到底怎么回事?那何添观不过是陈知府手下二十多个知县之一,为何竟敢对顶头上司颐指气使?那知府大人又是怎么搞的,居然在下属面前唯唯诺诺,一副低三下四的熊样?
这些都顾不得细想,当务之急是必须设法脱身。韩宜可与那陈灌和何添观都熟识,只要他高喊一声,他们就肯定会过来,那样自然就辨明真伪了。可是当他开口喊“何添观”时,“何”字却变成了“啊”字。原来这当口皂吏的皮鞭刚好打过来,抽在他的嘴角上,疼得他下意识惨叫了一声。就这一声,使他错过了机会。睁眼再看时,陈灌和何添观已经离开了。韩宜可试探地高喊了几声何添观的名字,外边没有回应,里边的皂吏们却不干了。“狗东西,敢直呼我们大人的名讳,真真的该死!”一名皂吏大骂着加重了力道。
另一名皂吏道:“像这种死犟的刁民,打鞭子太轻了,干脆挑断他的脚筋得了。如果还不招供,就让他常常钉椅的厉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