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名皂吏附和道:“对,老子最喜欢看人坐钉椅的样子了,那个刺激呀。我看还是直接上钉椅吧。”
几个人说着松开绳子,放下韩宜可,然后架住他朝钉椅那边拖去。周观正大惊失色,怒骂道:“狗畜生!你们残害朝廷命官,会被灭九族的!”
一名皂吏回头呵斥道:“杀猪的,闭上你的臭嘴!下一个就轮到你。”
所谓钉椅就是一张布满铁钉的木椅。那些钉子高低错落,锋利如剑,人一坐上去,立即就会刺进肛门和皮肉。倘若皂吏转动机关,左右两侧和靠背慢慢缩拢,钉子就刺入手臂以及两肋后背,整个人犹如一只反长棘刺的刺猬。一旦上了这种刑具,非死即残,绝无全身的可能。
韩宜可不禁有些绝望,自己身居要职,声名显赫,要是死于国难也就罢了。丧命于几个无名鼠辈之手,委实可悲可叹。
皂吏们把韩宜可推到钉椅跟前,正要行刑,忽听门口处一人恶狠狠道:“是哪个不要命的打伤了本官的师奶!?”
皂吏们急忙停手,指着于敏说道:“报何大人,就是这个臭厨子。他仗着会点武艺,先是打伤了顾捕头,后又打伤杜师奶。我们合计好了,过会儿就割掉他的命根子,让他一辈子断子绝孙。”
何添观盯住于敏,还没发作,于敏先开口道:“何添观,见到左都御史,还不赶快参拜?!”
何添观愣了愣神,左右一望,看清了韩宜可的面容,早吓得魂飞魄散,扑通一声跪在地下,磕头不迭道:“韩大、大人,你怎么会、会在这里呀。来人,快给韩大人松绑!”
皂吏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直到何添观爬起来亲自过去动手,才跟着跑上去,七手八脚把韩宜可等人放开。然后重新跪倒,不住地赔罪求告。
韩宜可怒道:“何添观,你干的好事!”
周观正忍着伤痛踢了何添观一脚,骂道:“狗东西,老子堂堂一个左副都御使,今日算是栽在你手里了。还不赶快替我们疗伤!”
何添观再次爬起来,又是安排食宿,又是请郎中。县衙内顿时被惊慌沉重的气氛所笼罩,每个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好了,不定谁的脑袋要搬家呢。
三人伤情都不轻。韩宜可腿肚子被打开一个五寸来长的口子,皮肉外翻,上了好些止血药,又用布条绑了数层才算止住。周观正身大体重,因在梁上吊得久,右臂发生骨折,需得慢慢调养。于敏脚趾被打断,脸上被打出好多道血纹,几乎掩盖了本来面目。
过了十来天,几个人伤口逐渐愈合。这期间何添观表现异常良好,与主簿杨域轮流侍候在床边,没事的话就匆匆忙忙去处理公务。县衙上下也都是早早上班,很晚才回去,全是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。岳翠娥也被无罪释放,还得到一笔不薄的抚恤金。
这天吃过早饭,何添观又来到韩宜可房间。这次他没像往常那样站在地下躬身问安,而是心不在焉问候了一句,就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盯着韩宜可。
韩宜可不动声色问道:“何知县有何见教?”
何添观干咳一声叹道:“韩大人哪,卑职即将人头落地,您可有法子救我一命呀?”
韩宜可嘴角挂着冷笑道:“何知县想怎么对付本官就直说吧,何必绕弯子呢。”
何添观一愣,想不到对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,看来只能把话挑明了,于是说道:“不瞒大人说,卑职这几天一直在苦苦思考这个问题。我来安县的状况您都看到了,在您眼里,我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赃官。无论我怎么努力,都无法掩盖以前的种种劣迹。以大人铁面无私的性格,我肯定难免一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