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用嘲弄的眼光看着对方,笑道:“那么你打算怎么杀死本官?”
何添观指着后院说道:“鄙衙后边是一片荒野,林密草丰,人迹罕至。我想在那里架起一堆柴火,悄悄把你们三人烧死,烧得一块骨渣都不剩。反正你们是微服出巡,无人知道你到了来安县。即便皇上发现你失踪后派人四处寻查,最后也只能是个无头公案。请大人海涵,等你死后,卑职会给你立个无字牌位,日日烧香上供,你记着来取钱就是了。”
韩宜可呵呵冷笑道:“如此说来,本官还要感谢何知县的深情厚谊。”
何添观阴险地一笑,躬身施礼道:“大人过誉。请大人准备好,下官今晚就送您上路。”
韩宜可若无其事端起桌上的茶杯,边喝边说道:“那你就动手吧,本官在此恭候。”
何添观把县衙内的所有人都召集过来,重新把三人绑上,押到了后院密林之中。一同押来的还有赵谷雨夫妇。看样子何添观想做得不留一丝痕迹。此处果然十分幽僻,正是谋害人命的理想所在。
周观正和于敏意识到危险,急得破口大骂。何添观看都不看他们一眼。
等堆好劈柴,何添观冲着手下人道:“弟兄们,今天我们要干一件见不得人的大丑事。想必大家都知道了,这三个人不是普通人,而是都察院的高官韩宜可、周观正和于敏。
我们县衙的很多秘密被他们发现了,不处死他们,大家谁都活不了。也怪本官平时管理不严,任由你们胡闹。你们这些师爷,还有皂吏们,你们自己说,你们谁身上不是劣迹斑斑?马师爷,你仗着县衙的威势,公然夺占了邻居三十亩水塘,别以为本官不知道。
赵师爷,你在县衙扩建工程中贪污了至少五千贯宝钞,至今民夫们的工钱仍未兑现。顾英,你身为捕头,以权谋私,为争夺县城麒麟街的消魂苑妓馆,不惜栽赃陷害,原店主被迫远走他乡。你还强抢农夫刘小九的女儿,逼得人家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小姑娘悬梁自尽。还有皂吏庞二歪,你在县衙年龄最小资历最浅,居然也在外边为非作歹。你以抓赌为名,多次收受赌徒们的贿赂。又因一点小事和人发生口角,大打出手,致人伤残。
最可恶的是老钱头,你不过是个看门的,竟然也依靠与公差熟识的便利,替人说情办事,从中谋取好处。总而言之,大家屁股上都有擦不净的屎,只是多点少点的问题。按照大明律,贪污六十贯就要杀头。以我等所犯罪行,一个都活不成。眼下只要处死这几个人,我们就能化险为夷,平安无事。你们说,现在该怎么办?”
周观正在柴堆上骂道:“何添观,你丧尽天良,不得好死!”赵谷雨夫妇只是低头啼哭。唯独韩宜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,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。
众恶吏齐声道:“烧死他们,烧死他们。”
何添观道:“好!既然大家意见一致,为了我们共同的目的,本官提议每人都要参与点火。谁敢不点,就是想出卖他人,理应扔进火堆与韩宜可同归于尽。”
恶吏们道:“大人说的对,谁不点火就烧死他!”
说话间大家开始忙碌起来,不一会,人人手里都亮起一根火把。只等何添观一声令下,就要一起投向柴堆。
此时,周观正已经骂得口干舌燥。他望望韩宜可,忍不住气愤地说:“我说老韩,这都啥节骨眼了,你还四平八稳的,快想想办法呀!”
韩宜可莞尔笑道:“瞎子,何添观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,谁能拦得住他啊。我们命该如此,安心走吧。”
周观正气得呲牙咧嘴道:“屁话!屁话!我们是何等人物,倘若死于国难也算死得其所。死在这么一群猪狗手里,老子我死不瞑目呀!”
这时何添观清了一下嗓子,高声喊道:“准备点火!”众人齐刷刷举起了火把。
韩宜可忽然开口道:“慢!何添观,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。如果你肯改变主意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”
何添观不屑一顾道:“韩大人,别想拖延时间了,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。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来呀,点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