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唐胜宗等人立即骚动起来。唐胜宗出班奏道:“陛下,那韩宜可身为左都御史,统领整个督察机构,负责纠察全国各级官员。往常别人出现问题,当即立案审理。现在到了他这个左都御史头上就打乱秩序,似有搞特殊之嫌,恐文武百官不服。”
徐达对这个趋炎附势的老部下早没好感,听见这话,回头瞪着他道:“唐胜宗,你早不告晚不告,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参奏韩宜可,是何居心?”
唐胜宗曾在徐达手下为将,自知论口碑论才能,根本无法与之匹敌,因此一向对徐达心存忌惮。此时,他更不敢正视这位开国元老洞察一切的犀利眼神,躲躲闪闪说道:“徐爷,实不相瞒,下官和几位大人刚刚听说韩宜可的种种劣迹,出于义愤才上告的。至于白家祖坟之事,我们不清楚,也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,无须顾及。”
徐达冷笑道:“哼,我看你们是别有用心吧。”
唐胜宗等人听了,呼啦啦跪倒一片,哭诉道:“陛下,都察院的人职微权重,即使七品的监察御史也能审查一品大员。韩宜可作为都察院的核心角色,足以令百官敬畏。我们若不是出于一片忠心,如何敢得罪这样的重臣?如何敢挺身而出,捍卫国法?我们有什么不对,怎么反倒成了别有用心了。请陛下明鉴哪!”
徐达高高的颧骨泛起一片暗红,鼻子里冷笑了两声,说道:“唐胜宗,亏你也算是开国功臣,有理自可申辩。在金殿之上,万岁驾前,做出这种泼妇之态,成何体统!”
唐胜宗也觉得这样过于猥琐,连忙爬起来道:“徐爷,不是下官不像话,实在是您的话太、太霸道了,我们怎么就成了别有用心?”
徐达道:“要这么说的话,那我来问你,你们状告韩宜可有何凭据?”
唐胜宗眼珠转了转,解释道:“其一,韩宜可陷害平章政事涂节,致使他畏祸避难,有家难回。”
徐达道:“那涂节明明是被李莽供出收受贿赂而畏罪潜逃,怎么成了畏祸避难?”
唐胜宗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晃一晃道:“这是涂节家人的控告书。书中说,上个月初八,也就是李莽供出涂节的前一天晚上,涂节对夫人曹氏曾说,自己以前在都察院得罪过韩宜可。听说现在韩宜可正软硬兼施逼迫李莽招供,担心他趁机携私报复,想要到外地避难。交代完毕就辞别家人逃走了。不想果然被涂节言中,次日一早,都察院就来人抓捕涂节。”
徐达不屑地笑起来,说道:“唐胜宗啊唐胜宗,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?这样一份漏洞百出的控告书,也能骗得了你这个侯爷?”
唐胜宗声音渐渐高起来:“请徐爷指出漏洞所在。”
徐达道:“其一,涂节逃走是上个月初八的事情,距今已有一个多月。倘若曹氏真的认为丈夫有冤情,早该投书有关衙门,为何要等到现在呢。其二,涂节所谓的担心遭报复,只是妄加揣测。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,如果他心中无鬼,又何必害怕别人虚构的罪名呢。其三,涂节身为平章政事,遇到危险,不向皇帝陛下寻求庇护,却要亡命天涯,这本身就不是光明正大之举。可见,他畏祸避难是假,畏罪潜逃才是真的。”
唐胜宗道: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事方法,涂节的举动也确有不寻常之处,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畏罪潜逃。天下之大,任何出人意料的事都可能发生。”
徐达摇头道:“这话很牵强。第二呢?”
唐胜宗道:“其二,韩宜可越权行事。他只是都察院的左都御使,却动不动将锦衣卫呼来喝去。锦衣卫是隶属陛下一人的,他这不是违规僭越又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