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客店,韩宜可迫不及待来到后院,牵上马就往外走。周观正追出后边问道:“老韩,已经到了晚饭时间,你火烧屁股似的要去哪里?”
韩宜可道:“东台村。”
周观正道:“这天已经黑了,明天去不成吗?”
韩宜可道:“不成!”
周观正道:“那也得先吃过饭再去呀,到开饭时间了。”
韩宜可头也不抬地上了马说道:“我气都气饱了,哪还顾得上吃饭。”
周观正等人无奈,只得上马跟随。几个人跑出一段,韩宜可突然发疯似的大骂道:“畜生!贼畜生!应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,永世不得超生!”
吴纳、于敏不知道骂谁,吓得不敢吭气,只能默默地跟着。
周观正道:“韩大人,你先别这么激动,到底是怎么回事呀?”
韩宜可气喘吁吁道:“我不敢说,我不敢说出口啊!”
周观正道:“什么事能把你韩宜可吓成这样,你可不是懦弱之人啊。”
韩宜可愤愤地说:“这次我真的成了窝囊废,胆小鬼。我不敢说出来,想想都感到心惊肉跳!”说着继续朝前疯跑。
周观正急了,大声喝道:“韩宜可,你给我站住!”
韩宜可被吓了一跳,放慢速度,气呼呼向前走着。
周观正追上来大声问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告诉我们,大家也好商量个主意呀。”
此时天完全黑了,韩宜可见四下无人,咬咬牙说道:“你们相信吗,黄河决堤与其说是一场天灾,毋宁说是一场人祸。人祸,知道吗!”
三人都吓住了。周观正道:“不会吧,事情还没查出结果,这话是不是说早了点?”
韩宜可道:“不用等到结果出来,事情已经铁定了,黄河决堤完全是一场人为的灾祸。知道吗,大堤是被人用火药炸开的,炸开的! 你们敢相信吗!”
周观正想了想,说道:“可是,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呀。黄文?就他那德行,我看他没这个胆量。”
韩宜可稍稍舒缓了语气,声音沧桑地说道:“罪魁祸首是谁我还不敢断定,但肯定是人为的,这个,不容置疑。”说到这里,悲怆地仰天喊道,“苍天哪,十几万条人命,百万顷良田,就这么毁于一旦。天理何在,天理何在哪!”
说完忍不住大放悲声,再次打马狂奔起来,只听的耳边呼呼风响,犹如凄厉的哨音一般。两眼视而不见的望着前方,心里反复地说着:揪出来,一定要把你揪出来!剥皮抽筋,五马分尸,千刀万剐,挫骨扬灰,满门抄斩,诛灭九族,十八层地狱,万劫不复!你个贼畜生,死一万次也不冤的贼畜生!
四人披星戴月,涉水穿林,辗转跑出三十多里,来到一个小小的村落,正是东台村。这里地势较高,受灾程度要小得多。从村外坡地上哗啦啦的响声可以判断,地里还长着不少的玉米。
韩宜可在村边下马,信步走近一户人家,敲开院门。主人见是几个骑马带刀之人,吓得缩回头去。韩宜可抵住门扇道:“主人家不必害怕,我们是过路的客商。因贪图赶路,错过了旅店,想在您家借宿一晚,明天一早就走。万望行个方便。”
主人连连摇头道:“不行不行,我家没地方住,你们还是找别人去吧。”说着强行关闭了大门。
又找了几家,无不如此。出于无奈,韩宜可在最后一家掏出名刺印鉴,亮明身份,说出了来意。主人听说来人是都察院的高官,不禁大喜过望,忙不迭把四人请进门去。一家人又是烧水泡茶,又是杀鸡做饭,又是铺床叠被,忙得不亦乐乎。
韩宜可打量了一下,这户人家屋里屋外收拾的井井有条,桌椅板凳干净整齐,像个殷实人家。他在椅子上坐下笑道:“主人不用这么复杂,简单吃顿便饭就是了。请问您尊姓大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