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率众回到京城,立即将吴典捉拿归案。这吴典虽说不过是个从三品武官,但由于地位特殊,要抓他还真不那么简单。通常我们所说的锦衣卫只是个俗称,实际上锦衣卫不是指“锦衣卫士”,而是一个部门,全称是“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”,属于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。一般不经皇帝本人的允诺,谁都无权逮捕锦衣卫的人。然而,在惩治腐败这个问题上,朱元璋是不惜一切代价的。别说是锦衣卫官员,就算涉及到当朝太子皇亲国戚,也照样听凭韩宜可审讯处置。由此可见朱元璋反腐的决心有多大。
在都察院大堂之上,韩宜可高坐于文案之后,威严地问道:“嫌犯吴典,本官问你,是谁指使你杀害人犯黄文,又强迫锦衣卫校尉计刚毒死知府张钦,并行刺本官?还不快一一讲明,免得受皮肉之苦。”
吴典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,平时跋扈惯了,并不把都察院的人放在眼里。被押入都察院之后,依然不停地叫骂,把韩宜可八辈祖宗都骂出来了。无论韩宜可问什么,一概用一句“放你娘的狗屁”回应。韩宜可忍无可忍,怒骂道:“大胆刁徒!你暗杀朝廷要犯,又指使手下行刺朝廷命官,到现在还敢口出狂言,真是罪不容诛!来呀,求速死伺候!”
韩宜可当真是急了,不然不会直接上如此大刑。
吴典双手被缚,跳着脚骂道:“韩宜可,狗官!你敢对本官动刑,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韩宜可怒发冲冠,脸都变白了,嘴唇哆嗦着喊道:“求灭门伺候!”
求灭门是比求速死更厉害的刑具,意思是人犯上了此刑,宁愿满门抄斩也不愿继续受罪。还有一种更残忍的刑具叫求诛九族,其意不言自明。这都是历朝历代的酷吏审讯犯人发明的刑具。因为过于残忍,自武则天之后就不用了。而今把这些家当搬出来,朱元璋反腐态度之强硬也可见一斑。
需要说明的是,审讯用的刑具与处决人犯的刑罚不同,它不会致人死命,只是痛苦难当。在处死犯人上,朱元璋采用的酷刑更是令人毛骨悚然,诸如抽肠、凌迟、剥皮实草之类,想必都知道。还有一种叫“刷洗”,就是把犯人脱光放在铁床上,边浇沸水,边用铁刷一点点刷掉皮肉,直到死亡。
朱元璋反腐手段之残,真可谓空前绝后。
韩宜可刚要对吴典动刑,忽听门外有人喊道:“韩兄且慢!”
韩宜可抬头看时,只见工部侍郎麦至德满脸堆笑走了进来。麦至德为人谦和,擅长吟诗作赋,也喜欢博览群书,与韩宜可甚是谈得来。韩宜可敬重麦至德的才学,麦至德敬重韩宜可的人品,二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。
见麦至德进来,韩宜可只好从文案后边走出来,拱手施礼道:“麦兄,真不好意思,在下正在审讯犯人。还请麦兄委屈一会,暂到后堂用茶,你我稍后叙话。”说着就要派人接待。
不想麦至德却使个眼色,小声说道:“在下正是为此案而来,韩兄能不能借一步说话?”
韩宜可犹豫一下,只好将麦至德领到后堂。二人落座,韩宜可询问麦至德详情。麦至德忸怩片刻,不好意思笑道:“实不相瞒,吴典乃是我的姑表兄弟,韩兄能否通融通融,不要对他用刑。”
韩宜可眉头微微皱起,为难地说:“吴典此人桀骜不驯,妄自尊大,不用大刑想必不肯招供。”又说道,“不过,既然麦兄开了尊口,韩某总得给一点面子。如果麦兄能规劝吴典说出实情,可以不动刑具。”
麦至德笑道:“韩兄这不等于没说嘛,老实招供了,自然就免动刑具了。”说着伸长脖子,凑近韩宜可道,“在下的意思是,嘿嘿,嘿嘿嘿嘿,在下的意思是,能不能马马虎虎放过吴典,不必追查幕后之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