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不由得齐声“嗨”了一声,全都泄了气。还当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呢,原来是个下等兵。
韩宜可哭笑不得道:“我说方知县,你也太没出息了吧。什长就是十夫长,在军队属于不入流的小头目,不过是个跑腿的,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。”
方彦博诉苦道:“卑职不是怕苏重康,而是怕他的老爹呀。他是凉国公的义子。”
韩宜可心里一紧,继而又不以为然道:“凉国公当年在作战中为了凝聚人心,的确曾经广收义子。先后收纳的义子累加起来不下万人。这些人为了报答凉国公的所谓知遇之恩,无不誓死效忠,有很多在战场上战死了。即便是现在,凉国公的义子也不下三千人。这是朝廷上众所周知的。不过,凉国公与这些人的父子名分是有了,可实际上他根本认不全,大部分连名字也叫不上来。你想想,凉国公义子中五品以上的将军数都数不过来,怎么会在意苏重康这么个不值一提的小头目,你怕他做什么?”
方彦博道:“话虽如此,可那苏重康骄横异常。那天他带着几名军兵找到这里,颐指气使,不问青红皂白就命卑职直接判孔文显败诉。卑职刚开口斥责他,军兵就上来给了我一通耳刮子。皂隶们冲上来拘捕他们,被他们一顿拳脚全打趴下了。苏重康命人抓了我的妻女,还当着我的面对小女动手动脚,七嘴八舌说些污言秽语。扬言如果卑职不听话,就当场夺去小女的贞洁。我实在斗不过他们,万般无奈之下,只好忍气吞声,违心判案。请大人替卑职做主,卑职这个官没法干啦!”说完痛哭流涕。
周观正等人早已怒火冲天:这个天杀的十夫长,你算个什么东西,竟敢如此狂妄,真是活腻了!
韩宜可看着方彦博可怜兮兮的样子,不禁又生气了,大声道:“方知县,你长点出息好不好。堂堂的七品县令,朝廷命官,遇到这点挫折就哭鼻子抹眼泪,成何体统!”
方彦博吓得赶紧止住了哭声,却仍旧抽噎道:“卑职这个县令做得憋屈呀,韩大人,您无论如何得替我主持公道呀。”
韩宜可朗声道:“大明律早已公诸于世,无论是皇亲国戚和王侯将相,还是市井小民与贩夫走卒,都必须无条件遵守。谁胆敢以身试法,必将受到律法的严惩。方知县,你听本官吩咐,立即重新审理曹云儿这个案子。”
方彦博抖擞起精神道:“遵命,下官这就办理。”又望着韩宜可的脸色,吞吞吐吐道,“不知大人想要什么结果?”
韩宜可勃然大怒,拍桌子骂道:“混账!你只管依法断案,问我做什么!”说完又怕方彦博曲解自己的意思,于是缓和了嗓音道,“方知县,断案讲究以事实为依据,以律法为准绳,不必考虑任何外在的因素。像你这么瞻前顾后,看长官的脸色行事,如何能做到秉公执法?这样,你现在就开堂问案,本官在场旁听。我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这件案子。倘若有任何偏袒,定将你革职查办,绝不留情。”
方彦博用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,忙命人将曹云儿外婆刘王氏一家传唤过来,升堂审案。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,刘王氏等人夺占外孙女家产、欺辱孔文显夫妇之事,在当地人所共知,由不得被告们抵赖。等到查清问明,相关人员签字画押,方彦博便依律作出判决,勒令刘王氏等人将侵占曹云儿的家产钱财,全部如数归还,并照价赔偿孔文显家被砸坏的一应用具。另外还要交纳三十贯罚金。最后将刘王氏以及曹云儿的大舅、二舅、大舅妈、二舅妈、小姨、小姨夫和表哥表弟们,各杖责二十,轰下堂去。鉴于刘王氏对曹云儿有数年养育之恩,责成曹云儿归还外婆刘王氏抚养费若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