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如雪蔑视道：“连手都没了，服不服？”
黑衣人强忍剧痛，左手捡起钢刀说道：“不服！”说着又来攻击白如雪。
白如雪大怒，一剑又砍断了他的左手，钢刀再次落地。
白如雪喝道：“服不服？”
黑衣人两臂血流如注，依旧目露凶光，怒视着白如雪道：“不服！”
说完又飞腿踢向白如雪。白如雪怒不可遏，剑光闪处，黑衣人双脚掉落下来，血如泉涌。白如雪再次逼问道：“这下服不服？”
黑衣人趴在地上，艰难地说道：“不……服。”
百姓们看到黑衣人这幅惨象，不禁生了恻隐之心，全都不说话了。海维善忽然叫道：“乡亲们，难道你们忘了死去的亲人了吗？”
一句话唤醒了众人，大家纷纷捡起石块，围上去乱砸一气，直到黑衣人脑浆迸裂。
众人低头看时，此人死后跟所有的黑衣人一样，双目圆睁，似乎含着怒火，一条没了手掌的凸胳膊顽固地指向前方。
韩宜可指挥众人打扫战场，救治伤者，安抚百姓。特地留下海维善了解详情。据海维善讲，黑衣人是三年前来到鼋首村的。自从这伙人来了，岛上就没安生过。今天东家的渔船被当劈柴烧了，明天西家的耕牛被宰杀了，简直无法生活。海维善带头去县衙告状，反倒被知县老爷污蔑为刁民暴民。村民斗不过他们，只得忍气吞声苦挨着。就这还算是好的。刚开始黑衣人只是到处放炮找黄石，还允许百姓在岛上自由出入。后来他们倒卖私盐，就限制了大家的自由。除了苦力们在打手监视下装卸盐包，村里那些妇幼老弱干不了活的，也被逼呆在家里，不准下湖捕鱼，也不准离岛半步。整个鼋首村成了一个牢狱。有一天正在搬运私盐，忽然下起了大雨，海维善和一部分村民趁乱逃了出来。他们清楚县衙与黑衣人狼狈为奸，便想要进京告御状。大家刚走出县境没多远，就遇上黑衣人追杀。那天要不是韩宜可等人相救，众人势必无一生还。幸存下来的村民逃到那个岗坡上，正在喘息，忽见几位救命恩人也在被黑衣人追赶。出于报恩的动机，大家这才合伙伏击了黑衣人，给韩宜可反败为胜创造了机会。
韩宜可忽然想起那些逃散的村民，说道：“那天你们反过来救了我们，却不肯前来相见，反倒都躲开了。这是为何？”
海维善道：“因为大家知道了黑衣人的秘密，害怕再次遭到追杀。”
韩宜可纳闷地说：“按说黑衣人强取豪夺，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都不怕外人知道，为何要对贩卖私盐之事拼命保密呢？相比之下，贩卖私盐之罪要轻得多。这明显不合常理。”
海维善回忆道：“有一次我听到几个黑衣人谈话，说黄石必须送回去，私盐之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黄尚知道。莫非是为了瞒着那个叫黄尚的人？”
韩宜可问道：“你敢确定那个人是叫黄尚么？”
海维善道：“我自己是这么理解的，因为真正的皇上不可能做出这种恶行。”
韩宜可想了一会，又看着查文锐，质问道：“查知县，你不是说百姓们都是刁民乱民么？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查文锐哭丧着脸道：“现在黑衣人都死了，卑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，就实话实说吧。韩大人有所不知，这些家伙盘踞我无锡县已经四年多了。刚来那会，我以为他们不过是开采太湖石的普通商人，也没当回事。可是后来不断有人来告状，说他们横行霸道，欺男霸女，祸害百姓。我听了很是气愤，打算将他们绳之以法。谁知那天几个黑衣人来到县衙，交给我一堆金子和一把钢刀，让我自主选择。我怒斥他们竟敢要挟朝廷命官，正要动刑，没想到黑衣人掐住一位皂隶的脑袋，嘎巴就把脖子拧断了。我当时都吓死了，谁见过这么凶狠的人犯哪。黑衣人对我说，别说一个知县，就算是府衙、省衙、锦衣卫，他们也不放在眼里。如果我不老实，就立即将我灭门。怕我不相信，还去后衙把我小妾抓来，当着我的面给掐死了。面对这些凶神恶煞，我实在是惹不起，屈服了。从此，县衙的事情就由他们说了算。对那些告状的，他们说污蔑就污蔑，说打断双腿就打断双腿，说蹲班房就蹲班房。那些污蔑百姓的话，都是黑衣人让我散布的，我不敢不从命呀。 至于海维善他们被追杀，真的不关我的事。黑衣人在县境上安排有耳目，凡是外出告状的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。”
韩宜可既体谅查文锐的难处，又憎恨他的软弱，训斥道：“你斗不过黑衣人，难道就不能找府衙、省衙寻求帮助？”
查文锐道：“找了。可是知府大人说，别说是你我，连布政使大人都怕他们。他们到省衙办理太湖石开采手续时，布政使大人基于地方安全的考虑，本想不批。结果您猜怎么着，黑衣人将布政使痛打一顿，夺过印鉴自己给办了。天呀，这还有王法吗这？韩大人您说说，布政使大人都没办法，我能怎么样啊我？”
此话大大出乎韩宜可意料，要说查文锐官职低微，惹不起这帮人。那江苏布政使可赵伦是一方大员，怎么连这些人都拾掇不了啊。哼，定是凉国公在背后捣鬼！
查文锐又说道：“还有那一罐金子，就是黑衣人送给我的。哪里是什么财神赐宝？全是我瞎编的。我本来不想动那些金子，指望有朝一日得机会上缴。不巧被我家人发现了。我不想让他们担惊受怕，没告诉他们实情，便和家母合计编了这个故事，用来掩人耳目。我家里从前很清贫，突然间穿金戴银肯定会遭人怀疑猜测。大人请放心，那些金子我并没有乱花，只买了些金银首饰，让家人过过瘾罢了。如果查办我，我会随时交公的。”
韩宜可暗暗发笑，这位查知县倒也老实。不过，你的渎职之责是逃脱不了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