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厨头的饭食简单很多,饭多菜少,在阿稚吃了一小半时才端起来吃。
阿稚眨眨眼,就要把自己碗里的菜往李厨头碗里扒。
这样的事情,她在关帝庙时常做,大家讨回来的是百家饭,没那么多讲究,可李厨头不一样,瞧见她这样的动作,拉下脸来,“不好吃?不喜欢吃?”
“好吃,喜欢吃!”阿稚瞧见他要翻脸的样子,不知哪里错了,“有好吃的,一起分。”
李厨头愣了一下,对阿稚的语气温和了不少,“你吃就吃的,别多事。也别去和旁人说。”
阿稚似懂非懂,只觉得这个时候张大嘴吃就对了。
果然,在她继续扒了几口后,李厨头的脸色又好了起来。她扒着饭,初来时的格格不入淡了不少。
“李厨头,我记下这碗饭了,以后我有好吃的,一定想着你!”
李厨头没接他的话,给自己倒了小杯烧刀子,小喝两口,脸上泛起两团红云,笑容深了,话头也打开了,“怎么想着来当兵了?”
“想杀敌人!”李厨头听到这话正想劝,又听到阿稚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后道,“我家老头儿见我杀敌人,对我竖拇指了,还笑了。他高兴我这么做。”
她那天是用的老乞儿不许她用的罗家枪法杀的敌军,最后的神态和动作,分明是在告诉她,她以后可以用罗家枪法了。
是的,只要离开了云州城,她的一身本事不必再隐藏。
“白日里才说了你,这会儿又开始吹了。”李厨头一巴掌拍在她后脑,“吃就吃的吧。杀鸡都不行,还杀人!靠什么?靠你那一阵乱砍,能行吗?”
阿稚闷头扒饭,识趣地不再提自己杀敌人的事,静心听着李厨头唠话。
“你是个孝顺的,识好的,可你这爱吹的脾性不改改,迟早要害死人命。咱们是当兵的,伙头营的兵也是兵。你和人家说你能杀一百个人,人家信了,就让你去杀一百个,结果你杀不了,死你一个,那是小事,连累旁人把指望放你身上,那是大事。好比今日……”
李厨头话说得糙,阿稚乍一听有些不是滋味。她本来就一个人杀了百余人,像关帝爷的那个将军亲眼瞧见了的。没吹!
听着听着,听出了老乞儿训她时的滋味,眼眶一胀,她把头埋得更低了,几滴水掉入老鸭汤里,汤变咸了,也变甜了。
李厨头见状,声音顿了顿,语气放得更柔和了,“亏得换的菜是将军满意的,不然,满营的人都要被你连累了,打板子事小,丢命事大……”
阿稚闷声点头。
“我瞧你刀法利落,明儿个起,早些过来把柴劈了,然后烧火。等你都干扎实了再说。”
阿稚继续点头,“这活我会儿,保管把柴火劈得根根一般粗细!”
“才说了你,又吹起来了!”李厨头说了一阵,也便不训了,转而说起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,都是他入军营前的。
阿稚认真地听着,时不时地应一声,以示自己在听着。
直到李厨头唠好了,带着一分醉意回帐,阿稚也拍拍身上的灰往回走,正巧遇上来寻自己的阿远。
“今日去给你换了营帐,就被叫去办差使了,刚刚才回营,赶着来寻你。怎么样?第一天当差,累不累?”
阿稚敲敲肩。干活的时候不觉得累,这会儿觉得了。自己当乞儿时早出晚归的,天天在外面跑,和狗儿抢食都没有一直蹲在那里烧几个时辰柴火累。
但她体会到了这种正儿八经干活的快乐。好像对未来日子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。
“不累。”她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