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厨头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,目光深沉地盯着阿稚,一语不发。
张厨头停下手上的活计,收了笑看过去,“老李头,还不答应?”
李厨头看他一眼,背着手转身,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阴恻恻地盯着他们的吕方,面色更沉了,“都闲着没事做?!一个个的,大军都要开拔了,还等着我来喊!”
阿稚一直贴着地等李厨头应下,听这么一句,自然是知道不成了。疑惑地抬眼,瞧见吕方和李厨头的模样,再看看故意不管事招呼着干活的张厨头,顿时明了。
她麻利地站起身,把一口口锅叠了绑结实,“干爹不说话,那就是答应了。以后我就是你干儿子,不过,我不喜欢下厨,要是你逼我当厨子,我是要叛逃的。”
张厨头暗暗对她会竖起大拇指,她嘻嘻哈哈的样子,瞧着就不像正经主意,但让吕方知道她就算成了李厨头的干儿子,也不会打厨艺的主意,更是赖皮的粘上了李厨头。
李厨头的脸色也好看了些,“就你这不长进样!做个学了十来天的饼都做得没个定型,一辈子也做不了厨子。”
李厨头是西州军大营里最严厉的厨子了,他做出来的煎饼一定是定型的,一层叠下来一般大,擀出来的饺子皮,也必然是一个个的一般大小。
阿稚不好这个,第一次做出来的饼歪歪扭扭不成型,一直到现在,也还是大小不定。
“不做不做。就做干爹的干儿子。”
李厨头下巴微沉,“油腔滑调的,浮得很,年纪也大了。”
阿稚愣了一下,看向吕方,后者黑沉的脸色微缓,将他的东西绑到另一辆马车上,转身又去取旁的东西了。
李厨头瞧他一眼,沉默无声。
到了要上车的时候,李厨头坐上车辕,吕方自觉地坐到了他旁边,原本要与李厨头坐一起的阿稚就显得多余了。
她蹲下紧了紧束脚的绳子,正准备跟在马车旁边,察觉衣袖一紧。偏脸一看,张厨头正笑着对自己招手呢。
她忙不迭地坐到张厨头身边,“谢张头儿!您可真是我的贵人!”
“这小嘴儿!真甜!”张厨头从身后抽出烟杆,往鞋底上敲了敲,又塞了点烟叶,正想找火折子,阿稚先一步掏出来,给他点上。
他瞧一眼阿稚,眼角的鱼尾纹都要飞起来了,“你可别谢错了人,是老李头儿交待的,不然,我可没这么好心。”
阿稚诧异地看向前面。
马车是敞着的,高高的马车上束满了伙头营里的物什,挡住了她的视线,前头的人似在说话,有一声没一声的,被车轱辘声盖住,听不真切。
“李头儿也是我的贵人!”阿稚由衷地道,“我是真想认他作干爹的,没想到反惹了他不高兴。我是真不想做厨子。”
张厨头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烟,好一会儿,在鞋底敲了敲,道,“这率直性子,合了我的意。哈哈哈哈哈,你不想做厨子,想做什么?”
“上战场,杀敌人。”阿稚如是说,脑中又想起那日在云州城外见到的关帝爷一样的将军,全身都像拢了神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