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同之死,对汪铎来说无关疼样,他甚至还有点兴奋。跟着以前的知县还能捞点油水,跟着这个死不开窍的道知县简直连杯酒也喝不上,每天就知道起早贪黑处理公务。有一次冒雨去调查打捞队之事,整忙了一天,回到县衙已是掌灯时分。汪铎以为知县大人会念在大家辛苦的份上,找个饭店热闹一会。谁知这个天杀的穷酸知县只说了一句“今天到此为止,明天大家早点来”,就抬腿走了。把汪铎和一帮办案皂吏气得肚子里乱骂他的八辈祖宗。
道同被处死后的某一天,罗府师爷米智突然来请汪铎。汪铎不知何故,屁颠屁颠跟着去了。到了罗府,罗万户亲自迎接他。客厅里摆着满满一大桌美酒佳肴,罗冕第一次弯腰鞠躬把他请到尊位上。
酒酣耳热之际,罗冕说出了一个让他吃惊的话题,想让他导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,也就是给韩宜可设置一个迷局,将都察院一帮人导入歧途。当时汪铎根本不知道都察院要来暗访的消息,罗冕告诉他,消息是侯爷从内部探听到的,绝对可靠。还说设迷局的事也是侯爷指示办的。汪铎开始不敢,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,弄不好要株连九族的。
罗冕微微一笑,当即命人抬上来黄金千两。他怦然心动,说不出话了。罗冕又说,事成之后另有十万贯宝钞相赠,并由侯爷保举他克日升任主簿。汪铎听得头都大了。
他心里打了一阵子算盘,觉得此计应该可行。都察院在番禺人生地不熟,想蒙住他们不是什么难事。何况还有永嘉侯做后盾,即便是事情败露,凭侯爷的势力和威望,也能力挽狂澜。再者说,能攀上罗冕和永嘉侯这样的大靠山,自己一辈子锦衣玉食不说,仕途也能一帆风顺,何乐而不为呢。反正就是几天的时间。
几天过后,等都察院的人被骗走,自己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?就这么办,反正道同已死,凭着自己在官场和地方上多年混出来的本事,糊弄上边那些蠢货还不易如反掌。于是他一拍桌子应承下来。经永嘉侯的指点,在米智配合下,加上他超人的聪明才智,终于编排出了那个在他们看来天衣无缝的迷局。
此时想起这个,汪铎还有点暗自得意。尽管迷局被韩宜可识破了,可是现在韩宜可不也跟自己站在一起了么。这下更好,自己的关系网中又多了一个重量级人物,这辈子还怕不飞黄腾达么。他甚至有了新的希望,觉得将来升到二品三品也未尝不可。
不过,他心里清楚,既要依靠永嘉侯和韩宜可的政治势力,又要依靠罗冕的雄厚财力,二者缺一不可。他打定主意,这三个人的粗腿都要牢牢抱住不放。
韩宜可见汪铎闭口不提米智被杀之事,略一沉吟说道:“实不相瞒,米智已经死了。”
“什么!”罗冕张大嘴巴说道,“什么时候死的?怎么死的?难不成是被屈打而死么?”
韩宜可看看汪铎。汪铎心想反正早晚得让罗冕知道,索性告诉他得了,便说道:“昨晚被尤大杀死的,尤大也被锦衣卫射死了。”
罗冕瞪着汪铎,略显激动地说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让我一下子丢了两名干将。”
汪铎不慌不忙讲出一大堆道理。现在米智是周观正手里一颗重要棋子,可以这么说,只要没了米智,他这个案子就无法查下去,或者说至少无法顺利地查下去。这就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,另做打算。我知道米智是你罗万户的心腹,你肯定不赞成除掉他,因此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,擅自让尤大去办了此事。
罗冕有些气愤地说:“你倒挺会打算,让我的人去杀我的人,把我当成傻瓜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