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一愣,心想我手里现有你以权谋私的证据,周观正他们都看见了。你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登门,这不是让我为难么。可是此情此境,如果借故打发他走,未免有偏袒之嫌。底下肯定会有想法,说不定周观正当场就给自己难堪。无奈之下,只好说道:“快快有请。”
话音未落,院里已传来一个人放肆的声音:“我说臭子,你这官真是做大了,好大的架子。哈哈!”
韩宜可忙快步出来,迎过去笑道:“你个烂石头,你死到哪儿去了,这么久也不来看我,是不是光顾吃牛杂碎了。”
说着一手拉住李莽,一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擂着。李莽开怀大笑。众人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,纷纷走开。这边韩宜可与李莽携手回屋,继续互相叫着小名开玩笑。
韩宜可笑道:“石头啊,我说的对不对,你是不是天天吃牛杂碎呀。”
李莽仰靠在韩宜可的座椅上,哈哈笑道:“吃呢,天天吃顿顿吃,非把从前的亏欠吃回来不可。”
韩宜可叹口气苦笑道:“想起以前的日子,真是叫人感慨。那时候,我们能吃口牛杂碎就觉得是世上最好的美味,巴不得天天吃。唉,可怜哪。”
李莽也感叹道:“唉,是啊。好在我们现在身居高位,大权在握,出门有高头大马,居家有锦衣玉食,再也不用为吃穿犯愁了。”
韩宜可眼睛看住李莽,若有寓意道:“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,我们可要珍惜呀,千万不能因疏忽大意,把这好日子给丢了啊。”
李莽与韩宜可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同村发小,儿时经常在一块玩水摸鱼,打草放牛。李莽家里条件稍好些,有了好吃的,总是拿出来与韩宜可分享。后来二人又一同入了私塾,一同中秀才中举人,现在又同殿为官,关系可以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。正因这个缘故,当陈灌说起李莽的是是非非,韩宜可心里咯噔一下子,他是真为李莽担心。
李莽觉察出韩宜可目光中的复杂成分,收住笑容正色道:“臭子,你我弟兄之间也不必拐弯抹角。我就直说吧,我这次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。听说你抓了来安县知县何添观,这不等于打我的耳刮子么。给愚兄个面子,把何添观放掉算了。”
韩宜可默然片刻,开口道:“岂止抓了何添观,我还抓到了你滥用职权的证据。”
李莽一愣,继而问道:“什么证据?”
韩宜可将脸转到一旁道:“滁州知府陈灌早已将你的所作所为记录在案,随便拿出一件来就足以让你丢官罢职。”
李莽变了脸色,愤愤地骂道:“这个该死的陈灌,居然敢陷害上司,真是卑鄙无耻。有朝一日,本官非要他狗命不可。”又不屑道,“我的确为别人的事向陈灌打过招呼,不过并没有拿过他的贿赂,他那些所谓的证据说穿了只是一面之词。只要我咬紧牙关死不认账,谁也拿我没办法。现在最要紧的是何添观,咱们弟兄之间我也不瞒你,我从何添观手里得过不少好处。如果你能帮我把他这边的事情摆平,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。”
韩宜可面露难色,道:“石头哥呀,从内心里说,我真的想帮你。世人都认为我韩宜可铁面无私,其实他们是不了解我。我也是人,一个普普通通的人,我也有七情六欲,我也有私心。所谓的铁面无私,只不过是在外人面前。一旦到了自己头上,我的私心很重很重。就像你这事情,从一开始我就替你担心,甚至还想过到了关键时刻,如何帮你逃避律法的制裁。毕竟我们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手足兄弟啊。可是,你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,哪有那么容易压下去呀。”
李莽孩子般天真地说道:“这有何难,你把何添观一放不就得了,只当没这回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