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雪飘飘,花灯璀璨,焰火弄彩,鞭炮震天,上元良辰,普天同庆,全国上下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气氛中。南京街头,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。
每年的这个夜晚,韩宜可都会上街观灯。今年也不例外,尽管他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。
街上没有尽头的花灯使他流连忘返,喜不自禁。那一盏盏跑马灯、老虎灯、菊花灯、莲花灯、麦穗灯、二龙戏珠灯、百鸟朝凤灯、吉祥如意灯,犹如一团团美丽的星斗,与飞旋的雪花构成一幅美妙的催春图,把人带入一个如梦如幻的神话世界。
周观正、吴纳、计刚、于敏、门达远、许现春等人跟在后边,兴奋不已,手舞足蹈。
“与民同乐,才是最大的欢乐啊!”韩宜可望着熙熙攘攘的赏灯人流,感慨地说。
大街小巷之中,到处是穿着节日盛装的人群。孩子们在尽情欢叫,少男少女们在忘情陶醉,新婚夫妇在轻声呢喃,老人们在开怀大笑。远近几处丝竹之声悠悠传来,美妙无比。空气中弥漫着煮汤圆和炸年糕的香味,令人口角垂涎。
周观正等人附和道:“是啊,一个人取乐有什么意思,所有人共同取乐才能形成欢乐的海洋。”
计刚叹口气说:“如果不是杀了胡惟庸这伙败类,说不定此时天下正陷入战火之中,百姓们哪有心思赏灯啊。”
周观正问道:“老韩,有个问题我至今搞不清楚。那晚皇上看过李詹的供词,明明可以贪贿罪立即抓捕胡惟庸,却没有这么做,还对你说担心打击面过大,造成局面失控。可是等到胡惟庸谋反的事实形成,又毫不手软处决了胡惟庸的大批同党和几千名贪官污吏。他的举动明显前后矛盾,到底为什么呀?”
韩宜可抿嘴笑起来,却不做任何解释。
周观正生气了,埋怨道:“老韩,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,有些事你何必瞒着我们,说出来听听有什么不好。”
韩宜可看众人一眼,说道:“告诉你们也可以,不过咱们可说好了,千万不能到处乱讲。否则,大家都会掉脑袋的。”
众人说道:“大人放心,我们都是久混官场的,知道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不能乱说。”
韩宜可回头望望五彩斑斓的街道和人群,转过脸来问道:“你们知道宰相一职已经传承多长时间了吗?”
众人答不上来。韩宜可解释道:“从商朝的时候,就有了宰相之职。历朝历代,宰相都是最高行政长官,皇权与相权的冲突从没停止过,二者是一对无法调和的矛盾。”
周观正若有所悟道:“奥,我似乎明白了,胡惟庸作为宰相,权力太大,所以皇上想踢开他。”
韩宜可道:“大意是对的,不过你的解释过于笼统,还是听我细说吧。宰相一职,包揽了各级官员任免升降的全部大权,有时连皇帝也无从干涉。从胡惟庸随意提拔罢黜官员的举动上,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。而我们这位朱皇帝,是个权力欲极强的人。在他眼里,宰相这个千古不变的官职,成了他施展抱负最大的绊脚石。
何况胡惟庸又的的确确卖官鬻爵,祸乱朝纲。因此,废黜宰相一职,你们听清楚了,不是废黜胡惟庸,而是废黜宰相这个职位,就成了皇上一个重要的目标。可是,宰相这个职位毕竟是自古就有的,历朝历代无不设立这个职位,要想一夜之间废黜它,谈何容易,天下人肯定不能理解的。正是这个原因,才导致皇上听了我关于胡惟庸贪图巨额贿赂的报告,却十分反常地要把本案压起来,不追究胡惟庸的罪责。
其实,他不是担心打击面过大,而是觉得废黜宰相这一职位的条件还不成熟。可是,出于脸面上的考虑,这种话又不便对人说出口,而当时我还没有领会他的意图,所以他才会将我打入死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