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宜可问道:“哦,什么人?”
计刚起身去门外拉进来一个瘸子,介绍道:“他叫易铭杰,曾经是本地河桥司的税吏。”
韩宜可脑子里一亮,惊喜道:“太好了,本官正愁线索中断,没办法查下去,想不到就有贵人出现,真是天助我也!”
说着仔细端详这个易铭杰。此人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,中等身材,相貌堂堂,脸色刚毅,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正气。想不到这样一位汉子竟是个瘸腿,可惜了。
计刚对韩宜可说道:“易铭杰的右腿是被人打瘸的。他进京告御状,半路遇见我们。只因他的案子与茶马走私有关,我们才带他来配合你查案。详细情况还是听易铭杰讲吧。”
易铭杰面对韩宜可这样的高官,表现得不卑不亢。他要过一杯茶水,坐下喝了几口,用浑厚的嗓音说道:“我在河桥司做税吏已经五年。河桥司共有三十多人,大部分都能恪尽职守,从严执法。当初我刚来的时候,极少有人能携带私茶过境。即使发生走私情况,也不过是在药材、粮食等货物中夹带少量茶叶,危害并不大。直到三年前,茶马走私才突然严重起来。不过我敢保证,从我手里没有一斤私茶流到境外。河桥司的执法税吏分为六班,我是第三班的班头儿,手下共有五个人。我平时对属下管教很严。大家也自知税吏地位虽然卑微,可责任十分重大,因此都能严格自律。我发现走私情况日益严重后,曾暗中做过调查,私茶大都是从一班和六班流出去的。我找巡检宋其祥报告了此事,宋其祥听后很是震怒,派人追查过。不知为什么,最后却不了了之。茶马走私日甚一日,有时竟到了大白天明目张胆赶车过境的程度。我只是个小小的班头儿,管不了别人,却能管好自己,守好自己这班岗。有一次,大概是前年十月的某一天,我带着手下巡查,查住一支三十辆马车的私茶车队。按照有关律条,我当即下令扣下这支车队,没收私茶,并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捉拿归案。就在这时,从后边过来一个骑着骏马,满脸横肉的人。他自称叫周保。周保下了马,满脸堆笑来到我面前,又是作揖打躬,又是称兄道弟,还拿出厚厚一沓子宝钞,说是给弟兄们的酒钱。这种人我见多了,断然拒绝了他。周保不死心,又软磨硬泡说了很多好话。最后见我不肯通融半分,他忽然翻了脸,喝令手下对我们大打出手。我们几个气急了。你是犯法者,我是执法者,做贼的居然比抓贼的还横,世上哪有这个理儿呀!盛怒之下,我们奋起还击。怎奈周保带的人多,我们只有五六个人,寡不敌众,混乱中我被打断了一条腿。也不怕各位大人笑话,其实我的阴部也被打坏了,从此无法再跟我媳妇正常生活。
周保打完了,带领车队扬长而去。我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恶气?自从干上税吏,这还是第一次挨打受辱。我们跑回去找巡检宋大人诉苦,不料宋大人口头上表示要加派人手捉拿周保,实际上却只是做做样子,并不动真格。有好几次我看见周保大模大样进了宋其祥屋门,又大模大样走了,没人敢拦他。无奈之下,我们跑到金城县衙告状。打人属于治安案件,金城县衙也管得着。谁知到了县衙,知县大人以缺少证人为由,将诉状压了起来。时间一天天过去,周保照样逍遥法外,不慌不忙地走私茶马,我们哥几个的冤屈却昭雪无望。几个手下因此寒心至极,辞职回家了。辛辛苦苦做公办差还要受这种窝囊气,换谁谁不心冷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