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保道:“刘矶曾说是因为喜欢我敢做大事的性格,可我老觉得这话不靠谱。那次吃饭时,他把欧阳驸马书信的事情也点了出来,还要过去看了看。莫非是想通过我和驸马爷扯上关系?”
韩宜可点头道:“有这可能。还有,那刘矶与柴富贵又是什么关系?他们从何时开始挖掘黄河密道?你们又是怎么与西蕃军队勾结到一起的?”
周保道:“我只知道柴富贵是本地人,从小出入西蕃,在那边非常熟悉。西蕃官府和军方的人,经常与他来往。”
韩宜可沉默片刻,盯着周保道:“你知道你的罪行有多严重么?”
周保哭丧着满脸横肉乞怜道:“大人饶命,这都是驸马爷强迫我干的,我是迫不得已呀。”
“混账!”韩宜可拍桌子骂道,“殴打执法税吏,致其残废绝后,也是驸马爷让你干的吗!”
周保道:“易铭杰的确是小人打伤的,可走私茶马却是驸马爷的指使。”
韩宜可原来猜测,欧阳伦是受了周保蛊惑,听见这话问道,“你是说欧阳驸马是最早的发起人?”
周保不容置疑地点头道:“正是。要不是他怂恿我,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干这种事呀。这几年走私茶马赚取的钱财,也大部分被他拿去了。”
“你们先后赚取了多少不法之财,各人是如何分配的?”韩宜可问道。
“三年来挣了总共挣了三十万贯。驸马爷一人独得二十万贯,剩下的我们这些下人分了。”
韩宜可叹口气,命吴纳道:“带知县刘矶。”
刘矶进来时虽然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,却似乎并不惊慌害怕,脸上反而挂着不尴不尬的笑容。望着他厚颜无耻的德行,韩宜可厌恶地说道:“刘知县,你本事不小啊。”
刘矶继续死皮赖脸道:“韩大人,大家都是官场中人,谁不是薪俸微薄,捉襟见肘哪。卑职只是想弄几个小钱花花,没别的意思。如果各位大人喜欢,卑职这就给每人献上一份厚礼。恳求各位千万高抬贵手,老百姓也懂得官官相护的道理,各位大人好歹保护卑职一次吧。我给各位磕头了。”
说着挨个向众人跪拜。韩宜可气得鼻子都歪了,亏你是进士出身,朝廷命官,怎能这般下作。
“怎么着,刘大人,你是主动交代呢,还是大刑过后再说?”韩宜可讥诮地斜睨着刘矶道。
刘矶仍旧涎着脸道:“看韩大人说的,古语说刑不上大夫,我们都是读书人,用刑多不好。只要大人能高抬贵手,说出来又有何妨。”
韩宜可道:“那你就讲吧。只要如实交代,并非没有通融的可能。”
刘矶误以为韩宜可动了心,喜形于色道:“好好好,卑职决不敢隐瞒。其实卑职是无辜的,若不是被逼无奈,打死我也不敢走私茶马。”
韩宜可用嘲弄的口吻说:“在金城县你是老天爷,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?”
刘矶道:“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当朝驸马欧阳伦。”
“胡言乱语!”韩宜可骂道,“欧阳驸马与你素不相识,如何逼迫你?”
刘矶道:“驸马爷虽然没亲自出面,可他的好友周保持有他的书信,卑职不敢违背呀。”
韩宜可道:“驸马爷的书信上明确说让你帮着周保走私吗?”
刘矶鼓着眼睛反问韩宜可道:“韩大人,您贵为一品大员,对官场规则真不懂还是假不懂?”
韩宜可被逗笑了,问道:“什么规则?说出来听听。”
刘矶环视众人笑道:“在场的都是官员,请问各位大人,哪个当官的办私事肯把话讲明呀?心照不宣,意会而不言传,这是千古不变的官场铁律。作为下级,如果琢磨不透上官的意图,还怎么混下去?驸马爷的书信想必各位都看过了。倘若大人非要卑职说透的话,那卑职就做一次傻瓜。我是这么理解驸马爷的书信的。‘各有关衙门主事大人’,这是指各衙门的正职,当然也包括我。‘今有好友周保前去拜望’,意思是驸马爷与周保关系非同一般。‘有事相求’,是说有私事要办,而不是说办公事,因为周保不是公职人员。至于这个私事是什么,就由周保说了算,他说什么就是什么,当然包括走私茶马。‘务必关照’,很明显是说必须办理,不办不行。驸马爷是当今圣上的女婿,不办的后果可想而知,轻则丢官罢职,重则人头落地。各位大人,你们说说,我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,看到这样的书信,我敢不从命吗?”